林凡啃着胡饼，看着那边苏婉儿被纠缠的场面，心里飞速盘算。
“英雄救美？经典桥段啊！但对方人多，我这小身板上去不是送菜吗？”
“假装没看见？好歹是名义上的老婆，太怂了吧？以后在家里更抬不起头了。”
“报警……不对，报官？等武侯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他眼珠一转，看到手里刚咬了两口的、撒满芝麻的胡饼，计上心头。
“物理攻击不行，就来点化学的……不对，是‘芝麻攻击’！”
他三两口把胡饼中间有馅料的部分吞下，手里剩下边缘一圈焦脆的、沾满芝麻的饼皮。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表情，装作急匆匆路过的样子，朝着苏婉儿那边“不小心”撞了过去。
“哎哟！让让让让！借过借过！”他嘴里嚷嚷着，身体看似不稳，拿着饼皮的手“恰好”在那油头粉面的公子哥面前猛地一抖！
“噗——”
无数细小的、焦香的芝麻粒，如同天女散花，精准地糊了那公子哥一脸，甚至有不少钻进了他因惊讶而微张的嘴里和因为装逼而摇个不停的扇子上。
“咳咳咳！呸！呸！什么鬼东西！”公子哥被呛得连连咳嗽，脸上脖子上都是黑点，狼狈不堪。他身边的随从也愣住了。
苏婉儿也吃了一惊，看到是林凡，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林凡趁机一把拉住苏婉儿的手腕，将她从那公子哥和随从的包围圈里拽了出来，同时脸上堆满“歉意”：“对不住对不住！这位郎君，没看见您在这儿……您没事吧？这芝麻挺香的，要不您尝尝？”说着还把手里那半圈光秃秃的饼皮往对方面前递。
公子哥气得脸都绿了（虽然被芝麻糊着看不太清），指着林凡：“你……你这贱民！敢戏弄本公子？！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林凡心里翻了个白眼：“你爹是李刚也没用啊兄弟，贞观年间不兴这个。”表面上却故作惊讶：“哎呀，失敬失敬！莫非令尊是……扫洒庭除的净街虎？还是专司……呃，芝麻筛选的仓官？”
他这插科打诨，把公子哥噎得够呛。周围已经有路人停下来看热闹，指指点点。
公子哥眼看占不到便宜，又顾及形象（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形象了），恶狠狠地瞪了林凡和苏婉儿一眼，摞下句“你们给我等着！”便带着随从，在一片芝麻香气和路人的窃笑声中，灰溜溜地走了。
危机暂时解除。
林凡松了口气，感觉手心有些冒汗。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苏婉儿的手腕。那手腕纤细，冰凉，触感细腻。
苏婉儿猛地抽回手，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但耳根似乎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红晕。她看着林凡，语气复杂：“你……你怎么在这里？”
林凡拍了拍手上的饼屑，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样子：“路过，买个饼，正好看见你……嗯，需要帮忙。”他晃了晃手里那圈“功臣”饼皮，“效果还不错吧？”
苏婉儿看着他这副模样，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她印象中的林凡，懦弱、沉默、永远低着头，和眼前这个带着痞笑、急智百出、甚至有点……无耻的家伙，简直判若两人。
“刚才那是吏部崔侍郎的公子，崔明。”苏婉儿低声说了一句，算是提醒，“你惹恼了他，恐怕会有麻烦。”
“吏部侍郎？官不小啊。”林凡挑了挑眉，心里稍微重视了一下，但嘴上依旧不饶人，“怕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还能因为我‘不小心’撒了点芝麻就把我抓进大牢？大唐律法里没这条吧？”
苏婉儿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再次无语。
两人一时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林凡为了打破沉默，没话找话：“你来西市是……买布？”他记得苏家就是经营布行的。
苏婉儿点了点头，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愁绪：“嗯，看看新到的货色。只是……”她欲言又止。
林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家绸缎庄，橱窗里摆放着几匹颜色鲜艳的丝绸，但门口客流似乎并不算多。结合苏家“濒临破产”的状况，他大概猜到了几分。
“生意不好做？”林凡试探着问。
苏婉儿瞥了他一眼，似乎奇怪他怎么会关心这个，但还是轻轻“嗯”了一声：“如今长安布行竞争激烈，苏家布行款式老旧，价格也无优势，客源流失严重。”
林凡前世的市场经理dNA动了。他摸着下巴，看着那家绸缎庄，开始习惯性地分析：“定位不清，产品同质化严重，缺乏营销亮点……嗯，典型的传统行业困境。”
苏婉儿听得云里雾里：“定位？同质化？营销？”
“呃……就是你们卖的东西跟别人差不多，又没什么特别能吸引人的地方，也不知道该卖给谁。”林凡用大白话解释了一下。
他走到绸缎庄门口，仔细观察了一下进出的客人，又看了看里面陈列的布匹。大多是传统的花色和材质。
“你看，”林凡指着里面，对跟过来的苏婉儿说，“进来的多是些年纪偏大的妇人或者管家模样的，年轻的小娘子很少。这说明你们的客户群体太单一，没有抓住消费能力……呃，没有抓住舍得花钱的那部分人。”
苏婉儿若有所思。
林凡继续发挥：“而且，你们就知道在店里等客人上门？太被动了！得主动出击啊！比如，搞个‘新品品鉴会’，邀请那些贵妇小姐们来喝茶吃点心，顺便看看新料子；或者弄个‘限量款’，每个花色只出几匹，物以稀为贵；再不行，搞个‘满赠’活动，买够多少布匹，送点手帕、丝线什么的……”
他滔滔不绝地讲着现代常见的营销手段，听得苏婉儿目瞪口呆。这些想法在她看来，简直闻所未闻，但又隐隐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你……你怎么会懂这些？”苏婉儿忍不住问道，眼神里的探究意味更浓了。这个男人，不仅性格大变，还懂这些商贾之术？
林凡心里一咯噔，坏了，说得太多，人设要崩！他赶紧打了个哈哈：“啊？这个啊……我以前在老家……听走南闯北的行商说的，瞎琢磨的，瞎琢磨的！”
他赶紧转移话题，指着街对面一家客人明显更多的布行问道：“那家为什么生意那么好？”
苏婉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羡慕：“那是‘锦绣阁’，主打江南来的新式花样和轻薄面料，很受长安贵女们的喜爱。”
林凡眯着眼看了看，发现“锦绣阁”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似乎画着些图样。他灵机一动！
“有了！”林凡一拍大腿，“我们可以搞‘预售’和‘反向定制’啊！”
“预售？反向定制？”苏婉儿又是一头雾水。
“简单说就是，我们先不出货，而是先收集客户想要什么样的！”林凡兴奋地解释，“我们可以找画工，把一些可能受欢迎的新花样、新款式画出来，做成图册，让客人们先看样图预订！这样我们就知道该进多少货、生产多少，不会压库存！而且还可以根据客人的要求稍微修改，满足她们的个性化需求！这就叫……呃，‘大数据分析’雏形！”他差点又把现代名词秃噜出来。
苏婉儿彻底被林凡这一连串的新鲜想法砸懵了。先看图，后订货？还能按需修改？这……这能行吗？但仔细一想，如果真的能成，确实可以极大减少风险和成本，甚至能抓住那些追求独特的客户！
她看着林凡，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冷漠和好奇，而是带上了一丝……震撼和审视。这个男人，脑子里到底还装了些什么？
“此法……或许可行。”苏婉儿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只是，画工、图册，都需要本钱。而且，如何让客人相信我们，愿意预订？”
“画工好办，找个便宜点的学徒就行。图样……我倒是有些想法。”林凡想起自己手机里虽然没电，但脑子里还记得不少后世见过的简约、复古或者异域风情的图案，“至于让客人相信……这就需要‘信任背书’了。比如，我们可以找一两个有影响力的贵女，免费给她们做几身，让她们穿出去当活广告……这叫‘KoL带货’！”
苏婉儿虽然听不懂“KoL带货”，但“找有影响力的贵女”她是明白的。只是，以苏家现在的情况，哪能请得动那些贵人？
看着苏婉儿蹙起的眉头，林凡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胸脯（差点拍出灰来）：“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不就是找几个模特……啊不，是找几位品味高雅的娘子嘛！我有办法！”
他心想，肥皂打开了底层市场，这布行生意，说不定能帮他切入上层圈子！两条腿走路，稳！
就在林凡沉浸在商业蓝图畅想中时，一个粗豪如同洪钟般的声音在他身后炸响，带着几分好奇和不容置疑：
“喂！那小郎君！你手里那能去油污的宝贝，还有没有？给俺老程来上一百块！”
林凡和苏婉儿同时回头。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豹头环眼、满脸虬髯的壮汉，正瞪着一双铜铃大眼，兴趣盎然地盯着林凡。他穿着寻常布衣，但那气势，那嗓门，还有那自称……
林凡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将眼前之人和历史上的人物对上了号。
程咬金？！他怎么在这儿？！还要一百块肥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