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神社的过程,比藤原玲奈和佐藤由美想象的要枯燥,也……更令人不安。
她们清理了堆积的落叶,擦拭了布满灰尘的本殿门窗,甚至尝试着给斑驳的鸟居重新描红——虽然效果看起来有些笨拙。
工作的时候,由美还会叽叽喳喳地说些学校里的趣事,试图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那种过于沉重的寂静。
玲奈则更多地沉默着,她能感觉到,那个无形的“注视”始终跟随着她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或许还有一丝……焦灼?
进展几乎为零。
神社里除了陈旧的神龛,一些普通的神道教器具和奶奶都说不清年代的旧物,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由美已经开始有些泄气,私下里跟玲奈嘀咕:“玲奈,我们是不是真的搞错了?也许就是你压力太大了……”
玲奈嘴上没说,心里也开始动摇。
直到那天下午,她们决定清理本殿后面一个几乎被遗忘的杂物间。
里面堆满了各种破烂,朽坏的木料以及破旧的草席还有一些看不出原貌的金属件。
灰尘厚得能写字。两人捂着口鼻,艰难地翻找着,更多是出于一种“有始有终”的心态。
就在玲奈搬动一块裂开的旧木板时,角落里一个不起眼同样落满灰尘的小木盒引起了她的注意。
盒子没有锁,只是用一个简单的金属搭扣扣着。
她鬼使神差地把它拿了出来,吹开灰尘,轻轻打开了搭扣。
盒子里衬着已经变脆发黄的丝绸,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鳞片。
一枚足有她巴掌那么大,洁白无瑕,触手冰凉温润,边缘流转着一层极微弱珍珠光泽的蛇鳞。
它完美得不像自然造物,更像是顶级的玉石雕刻而成,散发着一种古老而纯净的气息。
“哇!这是什么?”由美凑过来,惊讶地低呼,“好漂亮的鳞片!是装饰品吗?”
玲奈没有回答。
在她的手指接触到鳞片的瞬间,她内心深处那股温和的力量突然活跃起来,与鳞片产生了清晰的共鸣!
同时,一直萦绕在她身边的那种无声的“注视感”,也骤然变得清晰和……激动?仿佛迷失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标志。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鳞片与那个保护她的白蛇灵体有关!
“由美,你看。”玲奈小心翼翼地拿起鳞片,它比想象中要轻,“我觉得……我们可能找到了重要的东西。”
由美看着那枚非凡的鳞片,又看看玲奈异常认真的表情,终于彻底收起了玩笑的心态,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这……看起来确实不普通。”
那天晚上,玲奈将鳞片仔细地清洗干净,用一块干净的软布包好,放在了自己的枕头边。
她怀着一种莫名的期待和忐忑入睡。
梦境如期而至,却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没有迷雾,没有扭曲的阴影。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涌动着浓稠黑雾的海洋中央。
脚下是一块仅能容纳数人站立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纯净之地。
黑雾之中,无数扭曲的充满恶意的意念如同海草般试图缠绕上来,却被白光无情地阻隔净化。
然后,她看到了它。
一条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白蛇,通体如同最上等的白玉雕琢,鳞片上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静静地盘绕在这片小小的光明之地外围。
它的身躯构成了抵御黑潮的堤坝,它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片净土的源头。
玲奈感到无比的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这时,一个淡蓝色的半透明的人形虚影在白光中缓缓凝聚。
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分辨出那是一个身姿挺拔穿着某种古老服饰的男性虚影。
他向玲奈伸出手,指尖闪烁着微光。
没有言语,但一段清晰的信息流直接涌入玲奈的脑海——那是一个简单却蕴含着奇特力量的仪式。
如何集中精神,如何调动体内那微弱的力量,梦境中,玲奈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那股与白蛇同源的力量,如何勾勒出具有净化效果的符文轨迹,以及一段短促而有力的用以驱邪的音节。
玲奈下意识地跟着学习模仿。
在梦境中,她似乎学得很快。
那虚影耐心地纠正着她的动作和意念流转。
当玲奈终于能完整地生涩地演示出整个仪式时,那蓝色的虚影似乎微微点了点头。
玲奈忍不住想问问题——你是谁?这是哪里?白蛇怎么了?我需要怎么做?
但虚影只是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轻轻虚按在自己的唇部,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虽然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对方身上依旧传来了一种让少女亲切无比的感觉,就好像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
好像是很小的时候,在奶奶的怀里撒娇。
下一刻,梦境开始模糊消散。
玲奈猛地从梦中惊醒,窗外天光微亮。
她第一时间摸向枕边,那枚白色的蛇鳞还在,触手冰凉。
而那个简单却完整的“除灵仪式”,如同刀刻般清晰地印在她的记忆里。
就好像已经重复练习了成百上千次,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不断重复的练习,将每一个动作都一个步调,都深深的刻在脑海之中。
少女从未如此真切的感觉自己是神主神社世家的传承人,这种感觉,哪怕是梦醒之后,也是十分的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