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庇尔波因特进入了背光面，但γ区的灯光依然明亮如昼。
林默站在临时住所的落地窗前，望着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中央塔，思绪万千。今天所见的一切，通用型量子计算机、反重力场、跃迁引擎......都远超他的想象。
最关键的是，他查看了一下公司的补充协议。里面的东西，让他怀疑自己是否保有着理智。
通讯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全息投影自动展开，首辅严肃的面容出现在空中。
林默，听说你有重要汇报？
是的，首辅。林默深吸一口气，星际和平公司展示的技术，远超我们预期。
首辅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具体说说。
林默详细汇报了今天的所见所闻，从自适应纳米材料到空间跃迁技术。当他提到公司已经拥有一支太空舰队时，首辅只是轻轻点头，仿佛早已知道这一切。
首辅，您似乎...并不惊讶？林默忍不住问道。
首辅沉默片刻：有些事情，我和你说过。但还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他转移话题，那份协议呢？
林默将那个特制的平板电脑放在桌面上。平板通体漆黑，边缘泛着淡淡的蓝光，正面只有一个星际和平公司的徽标。
身份验证通过，欢迎林默处长。平板的AI发出柔和的女声，检测到您即将进行会议，是否需要连接全息投影系统？
接入访客频道。林默命令道。
平板表面立刻浮现出复杂的全息投影，首辅和六位核心高层的身影逐渐清晰。
各位首长好。林默起身行礼。
首辅微微颔首：开始吧。
林默轻触平板，调出《先天人族计划》的主界面。一份详尽的方案在全息投影中展开，图文并茂地展示了名为三光神水的强化血清的详细资料。
根据协议内容，林默解释道，星际和平公司将为所有参与广寒宫计划的东联公民提供这种强化血清。注射后，人体各项机能将得到显着提升。
科技部长推了推眼镜，仔细阅读着屏幕上的数据：基础代谢效率提升300%，肌肉强度提升500%，神经反应速度提升450%...这数据可靠吗？
公司提供了实证视频。林默滑动界面，调出一段录像。
画面中，一个黄发少年手持长剑，正与三名身着古代铠甲样式装甲的战士切磋。令人震惊的是，三名云骑军仅凭肉身力量，就能与那个明显使用了命途力量的少年打得有来有回。
这是...命途行者？国防部长惊讶道，公司的人？
是的，林默点头，我问过公司的职员，在公司内部的信息库中，这位名为彦卿的少年是公司为数不多的命途行者之一。而与他交手的只是三名注射血清后普通的士兵。
视频中，三名云骑军展现出惊人的身体素质。他们以猛兽般的速度移动，徒手格挡彦卿的剑气，甚至能一跃十余米高。虽然能看出来彦卿更多的只是在喂招，但这场战斗已经充分展示了强化血清的效果。
不可思议...科技部长喃喃道，没有命途加持，仅靠肉体力量就能达到这种程度...
首辅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视频上：副作用呢？
林默调出另一份文件：根据公司提供的数据，主要副作用有两个：一是注射后第一年生育能力会暂时下降80%；二是需要大量营养补充，特别是在适应期。
他继续往下滑动，展示出一组对比图表：一年后生育能力会逐渐恢复，但上限会降到一半的水准。不过以此为代价，后代的基因会自然继承部分强化特性。
安全部长皱起眉头：这听起来像是基因改造...
差不多了，林默解释道，按照资料上看，血清的作用原理是通过纳米级生物机器人在dNA外新增一条基因链，而非直接修改dNA。
“我问过技术研发部的人，他的回答是‘自然选择稳定但低效，辐射变异高效但混乱。所以，公司决定，用逻辑来定义成功。’”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首辅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林默身上：你怎么看？
林默深吸一口气：从技术角度看，这确实是人类进化的巨大飞跃。考虑到星际移民时面临的环境，这种强化几乎是必要的。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首辅的目光在全息投影和林默之间来回移动，最终定格在那份详尽的《先天人族计划》上。
林默，首辅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认为星际和平公司在这件事上的诚意如何？
林默没有立即回答。他滑动平板，调出一份加密文件：首辅，这里有一份署名琥珀王的个人留言。
全息投影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虽然看不清身形和样貌，但从他平静而有力的声音可以听出，这是一个年轻的过分的人。
首辅阁下，人体强化或者说进化，是文明想要离开地表进入星际时代的关键一步。两栖动物上了岸还能活，鱼可就是死路一条了。我相信，在您的领导下，东联将成为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星际文明。
视频结束，首辅的嘴角微微上扬：还真直白啊。
科技部长忍不住问道：首辅，没问题吧？
不会。那孩子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会拿父母开玩笑的人。首辅没有多作解释，转而看向林默，协议的其他条款呢？
林默继续滑动平板：大部分都是常规内容。技术共享、资源分配、建设时间表......他的手指突然停住，等等，这里有个附加条款。
全息投影切换到新的一页，标题赫然写着《强化血清使用限制》。
这是什么？国防部长凑近屏幕。
众人快速浏览内容，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注射血清的一个必要条件，人体不能有安装或曾安装过任何机械义体。否则，强化后的神经和大脑会因为与经过调制的生物电模式冲突，导致全身性休克。
科技部长突然笑出了声：这不是正中我们下怀吗？
周振国也恍然大悟：难怪当初机械士兵风靡全球的时候，公司职员的态度那么奇怪了。看样子，公司职工就算没有注射过，起码也是知道公司内有强化血清的存在。
首辅的表情却依然严肃：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啊。
林默这才反应过来。八年前，正是他从公司员工和翡翠那里打探到的消息，东联随即暗中控制了境内机械义体的使用。现在东联境内，安装机械义体的只有极少数追求西方潮流的叛逆群体。
这么说...林默若有所思，这个限制条款实际上是针对西方国家的？
没错。国防部长拍案叫绝，这手真狠啊！直接把路给堵死了。这下，就算他们弄到了血清样本，也没办法用。
科技部长不停地点头：根据情报，西方国家机械义体普及率已经超过30%，在军队中更是高达80%。如果他们想使用强化血清，就得先移除所有义体。
但这几乎不可能。周振国接话，他们的社会结构已经深度依赖机械义体技术。要全面移除，等于让整个社会倒退二十年。
“尤其是在核灾发生后，欧陆和北罗马洲的幸存者不用机械义体基本活不下去。而大洋洲城邦，那是为了能在那几个超级企业把持的社会中生存，不得不选择安装义体来提升竞争力。”
最终，首辅做出决定：接受协议，但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方面推进对血清技术的解析，另一方面加强对机械义体的研究。
那些安装了义体的少数群体怎么办？林默问道。
东联不会因为极少数人的选择而改变整体战略。首辅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已经劝阻过，警告过，处罚过。
“国家出台过各种政策，即便是肢体残疾需要治疗，国家也会大比例报销生物器官移植的治疗费用”
“我们已尽人事，现在，后果让他们自己承担。”
会议结束后，林默站在窗前，继续望着远处的中央塔。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自己是无比的渺小。
周平，他拨通了老朋友的通讯，我需要见杨泰。有些事，我必须当面问清楚。
当林默走出会议室时，月光洒在他身上。在这座太空巨构的阴影下，一场关于人类命运的宏大博弈正在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