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仁的脚步落在六楼走廊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鼻腔就钻入一股浓重的灰尘味,混合着空气中某种霉变的潮湿气息。
这地方确实如他先前所料,并没有其他的租户存在。
两侧的房间门大多虚掩着,有的甚至连门板都歪斜地挂在合页上,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张废弃的办公桌椅倒扣在地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他抬手按了按后腰的手枪,指尖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这让他略微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但紧接着,他又想起周天鸿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以及“蝰蛇”组织过往的狠辣手段,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将身体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一点一点朝着那处透出微光的角落挪动。
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击着神经。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于是刻意放缓了呼吸节奏,让气流从鼻腔缓缓进出,生怕一丝急促的喘息都会暴露位置。
偶尔有窗外的夜风穿过破损的窗户,卷起地上的纸屑,发出 “沙沙” 的轻响,都让他瞬间攥紧了藏在袖口的匕首,全身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随着距离的缩短,谈话声越来越清晰地传入耳中。
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语调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像是淬了冰的刀锋:“周天鸿这老东西如果今天将手里的硬盘交出来了,你们一会接到电话,就马上将他儿子周鸣昊杀了,哼!我要让他尝一尝一年时间内家破人亡的痛苦和绝望。”
“组长,刀疤他们现在还没有打电话回来,要不要我给他们打电话过去问问?”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冷酷。
“周鸣昊在咱们手里,倒是不怕周天鸿玩什么花样,除非他不想要他儿子的命了,否则,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得乖乖把硬盘交出来。”又一个语气冰冷的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交出来?”女人冷笑一声,声音里的怨恨几乎要溢出来:“就算他交了硬盘,我也得让他尝尝失去至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滋味。虽然我对我丈夫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可这人轮不到他来出手教训,既然他将我丈夫弄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废物,那这笔账,我得跟他们父子俩慢慢算。”
樊仁悄悄探出头,透过门缝观察屋内的情况。
可以看得出来,这屋子里面没有进行过装修,还是个毛坯状态。
昏黄的灯泡悬在天花板中央,电线裸露在外,随着气流轻轻晃动,将屋内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站在中间的冷艳女子年约三十六七,穿着一身黑色皮衣,长发盘在脑后,显得干净利落,她的眼神锐利如鹰,正盯着墙角的一个铁笼。
铁笼里蜷缩着一个年轻男子,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布条,正是周鸣昊。
被绑着的周鸣昊,现在已经是个满身伤痕和血迹的人了,看上去显得很是虚弱。
女子两侧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都穿着黑色西装,领口敞开,露出脖子上醒目的 “Z” 字纹身。
他们双手背在身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表情冷酷得像两块寒冰。
樊仁的目光在他们腰间扫过,看到了别在那里的手枪,心里暗暗盘算:硬闯肯定不行,两人手里有枪,而且距离周鸣昊太近,一旦交火,周鸣昊很可能会受伤。
他正想着要不要先绕到房间另一侧,找机会从窗户翻进去,突然,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冷喝:“什么人?”
这声喝问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走廊里炸响,樊仁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矮下身,同时迅速转身,将匕首握在手中,目光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
屋内的谈话声瞬间停止,紧接着就是椅子拖动的刺耳声响。
“有人?”冷艳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冰冷:“去看看!”
两个“蝰蛇”成员立刻拔出枪,朝着门口冲来。
他们的脚步很重,落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樊仁的神经上。
樊仁迅速后退,躲到一个废弃的房间门后,同时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人呢?刚才明明听到声音了。”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疑惑,脚步声在走廊里来回移动,越来越近。
樊仁紧紧盯着门缝,看着那道晃动的黑影逐渐靠近。
他深吸一口气,将匕首换到右手,左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手枪。
他知道,接下来的几秒钟,将决定这场营救的成败,也决定着周鸣昊的生死。
冷艳女子也走了出来,她站在房间门口,目光如炬地扫视着走廊,声音里带着一丝狠戾:“别藏了,出来吧!既然敢闯进来,就别当缩头乌龟!”
她的眼神扫过每一个房间的门口,最后停在了樊仁藏身的那扇门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出来,我就先让周鸣昊吃点苦头。”
樊仁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感受着冰冷的金属在掌心传来的力量,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把周鸣昊救出去。
门板后的阴影里,樊仁指尖的匕首泛着冷光,他知道对方是在逼自己现身。
周鸣昊在他们手里,这是最致命的软肋。
他缓缓直起身,左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右手的匕首悄然收回袖口,脚步沉稳地从门后走了出来,目光第一时间扫过冷艳女子身后,果然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多了个戴着黑色太阳帽的男子。
那人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黑色面巾裹到鼻梁,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樊仁,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冷艳女子见樊仁现身,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倒是有胆量,敢孤身闯我的地盘,是谁让你来这里的?”
她身旁的两个下属立刻举枪对准樊仁,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神里满是杀意。
戴太阳帽的男子突然向前走了两步,脚步轻得像猫,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樊仁的腰,动作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樊仁的心微微一紧,他能感觉到,这个神秘男子的气场比那两个蝰蛇成员还要可怕,这场营救,比他预想的还要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