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月回眸看着他,嘴唇张了张,喉咙发涩:“薄曜,这句话反复说,我的心不会痛吗?”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直都是那个冷静理智,像AI一般去权衡利益价值的一个模型?我没有感情,从不煎熬是吗?”
照月长睫缓缓敛下,眼泪顺着睫毛根部渗出。
她泪眼汪汪的看了男人一眼,从他身边走过。
她与薄曜不在一起后,这个孩子是她跟自己爱的人生的孩子,她一定会很爱的。
她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了,这不仅仅是个孩子,这是她人生的寄托,她从来没有狠心不要这个孩子过。
然而兰德入职摆在面前,智库国防执行任务异常艰巨,权衡的确很难。
抉择不定就像一根绳子套在她的脖子上,左右用力拉扯,照月心脏压抑。
薄曜扭过头看着她走到窗边,双肩细细发抖,低泣着。
男人鼻梁深处传来密集的针扎感。
他不知道照月的三个月是不完整的三个月,她很早就需要回到美国走各种流程,还需要准备一场非常漂亮的演讲。
她被自己圈在身边,腹中还有个更大的束缚品存在。
她一直跟自己拧着,是他阻碍照月飞越星辰大海了。
薄曜走去客厅茶几上拿起手机放在耳边:“王正,证件办得怎么样了?”
王正回复:“今天刚办好。”
薄曜嗓音低沉:“她明天回燕京,你送去医院拿给她。”
又看向照月:“给你针灸耳朵的那个教授也会去美国,你去了美国记得联系他。”
照月回过头看着薄曜的侧影,听着他无比果断的语声,内心酸涩:“你想好了?”
薄曜坐在沙发上,光影投射在他深邃的轮廓上,像下过一场秋雨,凄冷沉寂:“走吧。”
“黑卡你拿着,不要再还我。”男人又补了一句。
照月有时候也不懂薄曜,费尽心思把自己骗回来,也能心狠到让她怀着孕走。
“你喜欢孩子吗?”
“不喜欢,我的人生最好不要有这样的累赘存在。”薄曜偏过头,黑眸毫无温度。
照月点了点头,失落到无处遁形:“我知道了。”
“但如果这个孩子是你和我的,我会很喜欢。”
照月眼圈猩红一片,听到这个答案她已心满意足,终于在离开前问起这些日子来内心的疑惑:
“为什么放弃陆地巡天,为什么要放弃自己想要的人生去枪林弹雨里奔波,这不是你最讨厌的人生吗?”
薄曜眸光落在尾指如枷锁般的家族徽章上:“跟你无关了。”
命运在这个岔路口,将他二人安排在一左一右,彻底分道扬镳。
照月眼神里没有对薄曜的愤与怒,只有心疼与无尽的担忧。
薄家具体发生什么是上层机密,薄曜不跟她说。
只是薄曜放弃布局新能源,也就意味着过回曾经的生活,选择一条通往战争世界的地狱之门。
一夜无话,照月夜里做了个梦。半夜惊醒,额头满是冷汗。
她梦见天与地都是白色的场景里,有一棵茂盛的大树,树冠的叶子很翠绿。
底下站着一个孩子,叫她妈妈。
小孩儿说:“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来的不是时候。不用你们纠结做决定,我自己做决定了。”
照月在梦里慌得不行,连忙跑去追它,那个小孩儿就飞去天上了,她没能抓住它。
照月心有不安的晃了晃他:“薄曜,薄曜,我做噩梦了。”
“什么……”男人闷声回,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回的梦话。
照月道:“我梦见孩子飞走了。”
薄曜喃喃说:“我给你拿杆子捅下来。”
照月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就是一个梦罢了。
翌日,薄曜亲自开车送她去机场私人停机坪。
明明有司机,他要亲自开车送。
照月知道,这样车上就没旁人,他们还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
可与昨晚一样,安静无外人的环境里,他们似乎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曾经的亲密无间,此刻的血脉相连,未来的永不见面。
这么近,又那么远。
她的心阵阵锥痛,鼻尖发涩。
真要走了,开始后悔为什么在有限的时间里没有用尽全力对他好。
人就是贱,失去的时候就知道珍惜与后悔了。
照月看见薄曜眼下一圈乌青色泽,他昨晚也多半没睡好。
薄曜开着车,嗓音闷闷的:“看我做什么?”
照月收回自己满是不舍的目光:“就好好看看你。”
薄曜点了一根烟,把烟头支去窗外,黑眸侧过来时满是红血丝:“孩子的去留,想好了吗?”
照月眼珠左右一转,眼泪就在眸眶里蓄积了起来:“我昨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关于孩子的。”
正要说下一句,照月身子就猛朝前倾了过去,安全带将她死死勒住,人朝一侧极速歪去,脸贴在车窗玻璃上。
迈巴赫驶入隧道,前车被一辆逆行过来的大卡车怼翻。
薄曜猛踩刹车,车头还是追尾撞了上去,砰的一声巨响,两人被撞得眼前发黑。
照月听不见声音,只有眩晕,感觉脑后被温暖的掌心覆盖,一股力道将她往下压去。
薄曜身体连忙伏在照月身上,下颚线紧绷起来:“勾腰,抱头,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前车里坐着薄曜的保镖,前排已无动静,后排滚下来两个人,迅速掏出手枪,朝前方猛烈开火。
砰砰砰,枪声在清晨昏暗的隧道里荡开,回音明显。
火花撕开隧道里暗涌的潮,忽明忽亮。
前车保镖被火力过猛的乱枪打死,鲜血迸裂在迈巴赫车窗上。
后车保镖猛踩油门冲到迈巴赫前面,在薄曜车前做掩体。
子弹打在引擎盖上,火花直冒,激烈的枪声回荡在隧道内。
保镖顶着火线,大声吼道:“薄总,倒车,快走!”
薄曜伸手从驾驶室侧门取枪,握在手里朝前开了几枪。
他头朝后,单臂迅速打方向盘,猛踩油门,车胎在沥青公路上擦出刺耳锐鸣。
照月唇色发白,曾经的枪战经历开始在脑海里翻涌。
开始恐惧薄曜要出国亡命这件事,她心慌意乱喊他的名字:“薄曜!”
薄曜反应敏捷的操控着车,嗓音低磁而又冷静:“怎么了,没见过开碰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