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侃一把将冲过来的乌木长川从马背上捞起来,夹在腋下,胡乱揉着他的脑袋:
“臭小子!拆台是吧!二舅我这是劫道前亮一嗓子,懂不懂规矩!”
乌木长川在他胳膊下拳打脚踢,可惜短胳膊短腿那点功力,在陈侃跟前就跟挠痒痒似的,逗得周围那群山匪汉子们哄堂大笑。
布芙也笑着策马上前:
“二哥!你这迎客的方式真是土掉渣了!吓着我夫人姐和未来的小侄儿,小心陆元帅回头带兵平了你的刀刃岭!”
陈侃这才放下乌木长川,朝马车方向抱拳,朗声道:
“侯夫人莫怪!陈侃粗人,就想给妹子和大外甥一个惊喜!”
他说着,眼神往温柔那边扫了扫,带着明显的关切。
“山上路险,就不请你们上去了。我在镇子里备了好酒好菜,务必赏脸,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陈侃也刚回刀刃岭没几天,得知布芙她们要路过,便算准了时间,闹了这一出“劫道”,只想好好招待一番。
当下,一群山匪前呼后拥,实则殷勤护卫着马车进了当壁镇。
陈侃早包下了镇上最好的客栈院子,火盆烧得旺旺的,热腾腾的饭菜流水般送上来,虽无京都精致,却是大碗肉、大盆汤,透着十足的豪迈热气。
陈侃和乌木长川这一对舅甥,算是彻底撒了欢。
饭桌上,为了一块烧得喷香的鹿肉,两人筷子能打起来。
乌木长川使出“死缠烂打拳”,死死抱住陈侃拿筷子的胳膊,陈侃仗着力气大,故意举着手左右晃,把小屁孩带得像个吊着的秤砣,满桌人笑得东倒西歪。
吃完了饭,两人又在院子里过招。
乌木长川一本正经地摆开架势,小短腿迈着步法,呼呼喝喝;
陈侃则完全是大狗熊戏弄小猫咪,一根手指头就抵住小川的全力进攻,另一只手还能偷空抓起桌上的花生米往嘴里丢。
时不时故意卖个破绽,让小屁孩摔个屁墩儿,又赶紧把人拉起来,拍掉灰尘,弹弹脸蛋。
温柔倚在铺了厚垫的椅子里,抚着一边去的毛,看着院中闹腾的景象,眉眼弯弯,对身旁的布芙道:
“这两人,上辈子怕是亲兄弟,投胎时一个跑快了,一个跑慢了。”
布芙剥着瓜子,也不自觉的跟着一起笑。
“他俩在京城时就天天闹,刚分开没几天就又见了,可不得好好耍一通。”
第二天,在乌木长川强烈要求下,陈侃带着他们去镇子附近猎场围猎。
他自是百步穿杨的好手,却并不显摆,专挑些温顺的獐子、野兔下手,收获颇丰。
更多时候,是帮着乌木长川调整拉弓的姿势,或是扛着他去追野鸡,笑声惊起林间飞鸟一片。
温柔自是不能去狩猎,她在车里坐了多日,手脚浮肿,也十分憋闷,提出要凑个热闹,在山林边走走,活动活动筋骨,逛逛北疆的冬景。
布芙则寸步不离地守着温柔,两人慢悠悠走着,说着闲话,远远传来那舅甥俩闹出的动静,只觉得这初冬的风都变得暖融融的。
傍晚又是丰盛的野味宴席。
陈侃举着酒碗敬布芙和温柔:
“妹子,候夫人,招待不周!等小侄子出生,我这份贺礼必定送到三门关!”
布芙以茶代酒,笑道:
“二哥你再这么客气,下次我可不敢路过了。”
乌木长川吃得满嘴油光,凑过来抱住陈侃的腿:
“二舅!下次还劫我们好不好!比在京都好玩多了!”
陈侃哈哈大笑,一把将他举过头顶:“好!说定了!下回二舅想个新词亮嗓子。”
两日的时光飞逝而过。
临行时,陈侃亲自送出了十里地,直到官道平坦,再无岔路。
乌木长川扒着车窗,探出大半个身子,使劲挥着手,直到再也看不见陈侃的身影,才缩回来,有点蔫蔫地靠在温柔身边。
温柔摸摸他的头,这孩子这一路和她也混熟了,笑道:“舍不得二舅舅了?”
乌木长川重重点头,随即又扬起小脸,握紧拳头:
“嗯!小爷我要好好练拳!下次一定把他打趴下!”
布芙在前头听着,迎着初冬的太阳,眯眼笑了起来。
风声里,似乎还回荡着那两日毫无顾忌的喧闹与欢笑,这样的劫道,以后多来两次也不错。
陆文铮亲自带兵迎出二十里,接他的妻儿,虽说那个儿还在娘肚子里。
夫妻这次分别才一月多,比以往短的多,但二人都觉得想念的紧。
之前还顾忌皇上的想法,现在皇上都明确准许了,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孩儿生下后也不分开。
多年没人住的元帅府,终于迎来了它的女主人。
而乌木长川从陆文铮那听到乌木兮受伤后,一刻不想耽搁,急着回乌狼城。
布芙拦不住,索性不拦了,派了一支百人的小队护送,还让乌木长川把一边去带上,万一有个万一,一边去能最快速度送信出来。
走时,布芙体会到了当孩子娘的那种操心,舍不得,又担着心。
怕孩子路上受苦,冷到,饿到,累到,都不行;又担心孩子路上受欺负,遇到不长眼的劫道了,遇到长舌老太太挨骂了,也不行;更担心这一路的安全,受伤,被打,生命受威胁了,更不行。
乌木长川虽是个孩子,但他有他要坚持的东西,有他要守护的人和事。
布芙再不舍,再担心,也会全力支持,因为那才是一条汉子该有的担当。
乌木兮受伤的事,要从围魏救赵之计说起。
西兀帝带到东兀的兵马整整八万,号称十五万大军。
北焰军围了乌狼城的时候,东兀萧染调动了最近的两个军队,共六万兵马,在东兀京都漠阳城外集结,与西兀军对峙,同时,还有距离较远的四万兵马在路上。
收到乌狼城被北焰军围了之后,基于乌狼城对与西兀的重要性,无论是钱粮的提供,战马的保障,还是地理位置,都必须救。
乌狼部地处西兀与大夏边境,与大夏隔着长城,与东兀隔着伏鹿山,西兀一直拿乌狼城作缓冲,挡大夏北境的兵锋。
西兀帝决定调兵回防,但调多少兵马,是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