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缭绕，仙鹤清唳。
元始天尊与长九并肩而行，脚下云路自生金莲，一步千里，直往玉虚宫深处那座巍峨磅礴的主殿而去。
元始天尊面上古井无波，心中却思绪翻涌。
他看似随意地拂尘搭腕，实则每一缕拂尘丝都牵引着周天星辰之力，默默感应着身侧这名为“长九”的青年。
“化神境……表象而已。”
天尊心念电转，
“能引动‘虚无赑风’为其开道，更身怀连我都难以彻底洞悉的古老气韵，此子绝非凡俗。是某位混沌神魔转世？亦或是……与紫霄宫那位有关？”
思及道祖鸿钧，元始天尊更是谨慎，亲自试探风险太大，若能借门下弟子之手，不着痕迹地摸清其根脚，方为上策。
他刻意放缓了云速，给足了殿内弟子以神念探查、互相传音的时间。
长九亦是心潮起伏。
他虽修为降级，但灵觉敏锐，能清晰感受到身旁这位天道圣人体内蕴含的、如渊如狱的恐怖力量，以及那份看似平和下的审视。
四周投来的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神念，如同芒刺在背。
“他们都在猜测我的来历……元始天尊称我为‘道友’，究竟是真心，还是另有深意？我体内那缕时灵时不灭的混沌之气，还有脑海中偶尔闪过的破碎画面……”
他暗暗警惕，面上却竭力维持着平静，目光扫过沿途那些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宫殿楼阁，心中对自身处境的认知更加清晰——此地，步步皆需谨慎。
及至殿前，白玉为阶，琉璃作瓦，万道霞光垂落，照得“玉虚宫”三个太古神文愈发威严。
当元始天尊携长九步入大殿的刹那，原本庄严肃穆的氛围为之一滞。
殿内早已等候的众弟子，无论是地位尊崇的燃灯道人，还是十二金仙中的广成子、赤精子、太乙真人、玉鼎真人、慈航真人等，亦或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如杨戬、哪吒，乃至侍立的仙官、童子，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长九身上。
那一道道目光，先是疑惑，随即是难以置信，最后化为浓浓的探究与不解。
“化神境？”
一道细微的传音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师尊怎会带一化神小修入殿？还如此并肩而行？”
“看其骨龄，并非幼童，修为怎会如此……低微？”
“莫非是师尊在下界遗留的血脉？”
有人大胆猜测，但立刻被反驳。
“休得胡言！师尊乃先天圣人，岂会如此！”
“那难道是某位大能之后，送来我玉虚宫修行的？”
“不对，若是送来修行，当以弟子礼待之，何故称‘道友’？”
窃窃私语声虽低，但在场皆是仙神，如何听不真切？
众弟子脸上写满了困惑与好奇，互相交换着眼色，试图从同门那里找到答案，却都是一头雾水。
一些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暗中推算长九的来历，却发现天机一片混沌，仿佛此人根本不存在于命数之中，这让他们更加惊疑不定。
就在这纷杂的议论声中，元始天尊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
“肃静。”
他目光平和地扫过众弟子，最终落在长九身上，向众人介绍道：
“此位长九道友，乃吾新结识之友，初来玉虚宫，尔等当下多亲近，交流道法，互有裨益，切勿傲慢！”
“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是！师尊！”
众人答，
“道友？”“新结识之友？”“交流道法？”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再次在众弟子心中炸响。
与一化神境修士互称道友？
还让他们这些至少也是真仙、金仙境界的弟子去与之“交流道法”？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除非……
刹那间，一些反应极快的弟子，如燃灯道人、慈航真人、云中子等，眼中精光一闪，瞬间“领悟”了师尊的深意。
‘原来如此！’
燃灯道人心中豁然开朗，
“此人定是某位隐世大能转世，或是与大罗天、甚至与师祖鸿钧有旧的存在！如今修为未复，故而表象如此。师尊不便亲自探查其底细，以免冒犯，故借我等之手！此乃机缘，若能结下善缘，或可得窥更高道境！”
“师尊用心良苦。”
慈航真人亦是玲珑心窍，
“让我等以交流之名，行试探之实，既能全了礼数，又能摸清此人虚实。看来，需得好生应对，不可怠慢，亦不可过于急切，分寸尤为重要。”
“能让师尊如此对待……此人身上必有惊天秘密，或与即将到来的天地大劫有关？”
姜子牙手持打神鞭，心思更为缜密，已然联想到封神之事。
几乎是元始天尊话音落下的同时，这些心思通透的弟子立刻收敛了所有疑虑与轻视，脸上换上了和煦甚至带着一丝敬意的笑容。
燃灯道人率先越众而出，古拙的面容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着长九郑重稽首：
“贫道燃灯，见过长九道友。道友气度不凡，能得师尊引为挚友，必有过人之处，日后还望不吝赐教。”
他一动，如同信号，慈航真人、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乃至太乙真人、玉鼎真人等也纷纷围了上来，将长九簇拥在中间，言辞恳切，态度热情，仿佛面对的是一位同辈论道的大罗金仙。
“贫道慈航，见过道友。道友初来，若有不明之处，尽可相询。”
“在下玉鼎，观道友根基似有别于常，不知修行何等妙法？”
“哈哈，道友能入师尊法眼，定有非凡见解，不如与我等论道一番？”
一时间，长九身边仙音缭绕，祥瑞纷呈，与片刻前马房的冷遇判若云泥。
元始天尊见门下弟子如此“上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他微微颔首，身形便在原地缓缓淡化，如同融入虚空般悄然离去，将舞台完全留给了长九和他的“交流对象”们。
他相信，在这些聪慧（且不乏功利心）的弟子层层“交流”下，长九的底细，很快便会呈于他的案前。
而此刻被一众大能围在中心的长九，感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或温和、或锐利、或探究的气机，心中苦笑，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