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的意识像沉在浑水里，耳边金属低语忽远忽近，像无数细针钻进颅骨。他费力睁开眼，视线里一切都在扭曲圆形空间穹顶在旋转，夜空中符号光点像萤火虫般扑下，落在他手臂漩涡符号上，激起紫蓝色火花。
漩涡已蔓延到锁骨，青紫色纹路与后背θ印记连成闭环，符号间流淌的银色液体滚烫，像有东西在皮肤下游动。他想抬手，却发现手掌死死粘在元符号晶体上，掌心血痕“5”与晶体内部紊乱符号流融为一体，形成跳动的光柱。
“切断连接……快……”陈凡喉咙挤出沙哑气音，每说一字都觉胸腔被符号漩涡吸紧。他看见晶体表面蓝光正被紫色吞噬，原本规整的符号流变乱麻，疯狂撞击金色符文囚笼，发出玻璃摩擦般的尖啸。
“符文囚笼快撑不住了！”pi-1队员喊声带着哭音，举着符文步枪扫射，淡金色光束打在囚笼壁上，勉强加固摇摇欲坠的光壁，“能量读数突破临界值，空间稳定场在衰减！”
陈凡偏头，看见军官跪在身边，战术甲后背骨矛伤口渗着黑血，边缘爬着细小青紫色符号。军官将银色注射器扎进他脖颈，冰凉液体流遍全身，让符号漩涡的灼烧感稍缓。
“符文抑制剂只能暂时压制共鸣，”军官声音发颤，胡茬沾着血沫，“你和元符号的连接已形成能量闭环，强行切断会让全身符号同时爆炸。”
陈凡视线越过军官，落在隔离舱方向。舱门推开一半，小张半跪在门口，双手撑地，脖颈问号符号剧烈闪烁。少年瞳孔里浮着和他手臂一样的漩涡，嘴角溢出的银色液体滴在地上，瞬间凝成省略号符号。
“小张！”陈凡心一沉。他看见少年手指在地面划出道道痕迹，落地即变符号，与空中光点共鸣，在地面织成淡紫色网。
医疗兵试图拉小张回隔离舱，手臂刚碰到少年肩膀就惨叫——小张身上问号符号突然炸开，淡紫色雾气裹住她的手臂，战术手套腐蚀出洞，皮肤浮现青紫色纹路。
“他的符号在同步陈凡的漩涡！”医疗兵踉跄后退，按开战术手环全息屏幕，屏幕上两个红色波形正在重叠，“是共鸣传导！隔离舱能量屏障失效后，他们的符号频率完全一致了！”
话音未落，空中符号光点突然加速坠落，像银色的雨。它们落在紫色符号网上被瞬间吸收，网色从淡紫变深紫，纹路间流淌银色液体，与陈凡手臂漩涡遥相呼应。
金属低语陡然清晰。
那不是无意义的杂音。陈凡意识在混沌中捕捉到零星音节，像古老文字顺着符号流钻进脑海“……闭环已通……容器苏醒……θ与元……归于虚空……”
“这祷文在激活符号网络！”陈凡想起教授笔记插图，星图页面上有类似螺旋符号，标注着“虚空引道”，“它们在搭建通道，让外面的东西进来！”
军官猛地抬头看穹顶，夜空中光点不再零散，正汇聚成旋转光柱，中心隐约有扭曲黑影，像无数符号纠缠的巨蛇。他拽陈凡胳膊想拉开，手掌刚碰皮肤就被漩涡符号弹开，手背瞬间浮现青紫色灼烧痕迹。
“没用！”军官甩手后退，战术甲警报灯疯狂闪烁，“符号闭环形成后，物理接触会触发反噬！”
此时，元符号晶体尖啸突然拔高，金色符文囚笼光壁出现裂纹。一道紫蓝色符号流从裂纹喷薄而出，打在穹顶光柱上，空中符号光点瞬间沸腾，金属低语变成整齐吟唱，每个音节震得人耳膜发疼。
陈凡后背θ印记突然发烫，感觉有股力量要把灵魂从身体里拽出。他低头看手臂漩涡，发现组成漩涡的符号正在重组问号、叹号、省略号拆解，重拼成从未见过的符号，像无数“0”和“1”堆砌的齿轮。
“是二进制符号……”陈凡瞳孔骤缩，教授笔记在脑海翻页：“高等符号文明以逻辑为骨，以悖论为血，二进制是构建现实的基础代码……”
“它在改写空间逻辑！”陈凡突然明白，元符号晶体紊乱不是崩溃，是在符号祷文引导下重构，“这些光点是‘代码碎片’，它们在修复逻辑漏洞也就是我们！”
话音刚落，地面紫色符号网突然亮起，无数光丝从网中升起，缠向在场的人。pi-1队员躲闪不及，光丝缠上脚踝，他惊恐地发现战术甲正在透明化，皮肤下血管里流淌着银色符号，“我的身体……在变成符号！”
军官举枪射击光丝，子弹穿过光丝却无效果，接触瞬间变成银色液体，滴落在符号网上。他当机立断拽起那名队员，朝隔离舱撤退：“所有人退到隔离舱！那里还有残余能量屏障！”
陈凡却退不了。他的手掌像长在元符号晶体上，光柱中符号流顺着手臂钻进心脏。他能清晰感觉到血液在变成符号，每次心跳都发出“嘀嗒”代码声。
他看向小张，少年已经站起，瞳孔里的漩涡正在扩大，几乎占满眼球。小张手指在空中虚划，轨迹立刻变金色符号，与空中祷文共鸣。当少年目光与他对上时，陈凡看见他嘴角勾起诡异弧度，像笑又像哭。
“小……张？”陈凡声音发颤，发现少年脖颈问号符号已变漩涡，与自己手臂符号完全同步旋转。
小张没有说话，缓缓抬手指向穹顶光柱。随着他的动作，光柱中黑影加速下降，符号光点瞬间凝成巨大爪子，抓向元符号晶体。
“它要夺取元符号核心！”军官嘶吼着举短枪，枪身合金套管亮起符文，“pi-1小队掩护！打穿那只爪子！”
队员们同时开火，金色符文束密集射向光柱中的爪子，却被银色护盾弹开。爪子下落速度未减，尖端符号闪青紫色光芒，离元符号晶体只剩不到三米。
就在这时，陈凡手臂漩涡突然逆向旋转，掌心传来撕裂般疼痛。他看见自己的血液顺着光柱流进元符号晶体，晶体内部紊乱符号流突然平静，被紫色吞噬的蓝光开始反扑，在晶体表面形成蓝色护盾。
“是血契共鸣！”陈凡脑中闪过教授的话，“载体与符号核心建立血液连接，可短暂夺取控制权……”
他咬牙集中精神，驱动蓝光护盾。手臂漩涡转得更快，青紫色纹路消退，露出淡金色本源符号。空中金属低语突然尖锐，像在痛苦哀嚎。
光柱中的爪子撞上蓝色护盾，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圆形空间剧烈摇晃，穹顶舱门发出吱呀声，符号光点像受惊鸟群四散，又被无形力量重新聚拢。
“有效！”军官喊道，“陈博士，再加把劲！”
可陈凡已快撑不住。逆向旋转的符号撕裂神经，后背θ印记像要炸开，意识在被符号同化。视线里小张突然动了，少年迈着僵硬步子走向他，瞳孔漩涡泛着银光。
“别过来！”陈凡嘶哑喊道。他看见小张掌心也浮现“5”字血痕，和自己掌心一模一样。
小张没有停下，走到陈凡身边，抬手按向元符号晶体另一侧。手掌接触晶体时，两道光柱从两人掌心升起，在空中交汇成巨大符号θ印记和问号的结合体，半金半紫，剧烈闪烁。
“双载体共鸣……”陈凡意识彻底模糊，听见教授声音回响，“θ与元符号载体双共鸣，虚空通道将彻底打开……那是符号文明的回归之门……”
元符号晶体爆发出刺眼光芒，蓝紫两色不再对抗，交织成螺旋光带，顺着穹顶光柱直冲夜空。空中金属低语变成清晰祷文，每个字都像烙印刻在空间里：
“以θ为钥，以元为门，以双载体为祭，唤逻辑之主归位……”
陈凡感觉身体在变透明，手臂漩涡与小张符号完全融合，两人间形成银色光桥。他最后看到的，是军官和队员惊恐的脸，医疗兵被光带弹开的身影，夜空中光柱里，巨大黑影挣脱符号束缚，露出布满无数眼睛的头颅。
那些眼睛没有瞳孔，只有闪烁的符号，同时看向他和小张，像在审视祭品。
穹顶舱门在轰鸣中碎裂，更多符号光点涌进来，覆盖整个空间。陈凡意识沉入更深黑暗，耳边祷文却更清晰，他感觉到冰冷手指搭上肩膀，带着θ符号的灼热感。
“找到你了……”低沉声音直接在脑海响起，像从无数时空外传来，“我的……第二载体。”
陈凡瞳孔被符号填满，失去意识前，看见小张嘴角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他已听不见，无数符号像潮水涌来，将他和少年的身影彻底吞没。圆形空间里，元符号晶体光芒穿透一切，与夜空中光柱连成一片，漆黑天幕上，无数小符号组成的扭曲“∞”正在缓缓成型。
警报声早已停了，只剩符号祷文在空旷空间回荡，越来越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回归”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