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光早就灭了。林晚没回屋,坐在门口矮凳上,手边放着一根晾衣绳。她盯着仓库那扇木门,一动不动。
二赖子白天送完货,临走时说晚上顺路帮看看店。林晚点头应了,没多问。可这会儿快半夜了,连狗都歇了,仓库那边突然传来“哐”一声闷响,像是柜子被撞倒了。
她立马站起身,贴着墙根往仓库摸去。走到一半,听见里面有翻东西的声音,还有粗重的喘气声。
不是二赖子。
她停住脚,蹲下身,耳朵贴在墙上听。动静是从西角传来的——那里放着新进的糖罐和果冻箱。那人正撬箱子。
林晚悄悄绕到后窗,借着月光往里看。一个黑影弯着腰,手里拿着铁片,正撬西角的木箱。箱盖已经开了条缝。
她不出声,转身绕到前门,一脚踹开虚掩的门板。
“谁在里面?!”
屋里的人猛地一抖,回头就跑。林晚早堵在门口,伸手去抓,被他一把推开,踉跄两步撞在墙上。
那人冲出门外,刚要蹽腿,迎面撞上一个人。
是二赖子。
他穿着旧军大衣,手里拎着扁担,瞪着眼吼:“站住!”
小偷抬腿就踹,二赖子侧身躲过,反手用扁担扫他膝盖。那人一歪,摔在地上。二赖子扑上去按人,两人扭成一团,在泥地里滚了几圈。
林晚抄起墙角的木棍,敲地三下,声音又脆又响。
“抓贼啊!来人呐!”
她一边喊,一边把木棍往地上杵,咚咚作响。
小偷抬头看她,又看二赖子,嘴里骂了句脏话,猛地翻身,拳头砸向二赖子脸。二赖子偏头躲开,肩膀却被狠狠撞了一下,手松了劲。
眼看要被挣脱,林晚几步冲上前,从裤兜掏出一卷晾衣绳,往两人身上一甩,一圈圈缠紧。
“你给我老实点!”
她咬着牙,把绳子死死勒住,打了个死结。小偷还在挣扎,她抬脚踩住他手腕,对二赖子吼:“压住他腿!”
二赖子反应过来,整个人骑上去,双手掐着他肩膀。
林晚喘着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提着马灯照那人脸。三十来岁,穿件灰褂子,脸上有道疤。
“你是哪家的?为啥偷俺家东西?”
男人闭嘴不答,眼珠乱转。
林晚冷笑,“你不说也行。等天亮送村委,让大队查。”
二赖子喘着粗气,“姐,我……我本来想夜里守着,怕再出事。可我困得不行,靠墙眯了一会儿,醒来就听见动静。还好赶上了。”
林晚看他胳膊蹭破了皮,衣服也撕了口子,没责怪他。
“你能来守,是好事。可下次别自己扛,得先跟我说清楚。”
二赖子低头,“是我莽撞了。”
林晚点点头,转头盯住地上的人。
“你咋知道糖罐放在西角柜台底下?”
男人一愣,脱口而出:“我看见的。”
林晚眉毛一挑。
“胡扯。西角那块地,白天才铺的防潮布,外人不知道位置。你要是路过,能看清底下有糖罐?”
男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林晚蹲下身,“你是被人指使的吧?谁让你来的?李家杂货铺?”
男人摇头,“不是。我就一个人,饿急了,想拿点吃的。”
林晚冷笑,“那你咋不拿米面?专挑值钱的糖和果冻下手?还带撬棍?流窜的乞丐都懂规矩,不碰有主的货仓。你倒好,直奔重点。”
她站起身,对二赖子说:“把他捆结实点,押在角落,别让他乱动。”
二赖子拖着人往仓库里走,林晚跟在后面,顺手点亮油灯。
灯一亮,她先看货架。西角两个空箱倒在地上,果冻洒了一地。她蹲下捡起一瓶,瓶身裂了缝。
“赔钱都不够。”她低声说。
她打开账本,翻到新页,写下:
被盗果冻十二瓶,糖三包,香皂五块,损失约四块六毛。
写完合上本子,她走到角落,蹲在小偷面前。
“你说你是独行的,那我问你——你咋知道仓库后窗的插销坏了,从那儿最容易进?”
男人脸色变了。
林晚继续说:“还有,你进来不先翻钱匣,反倒直奔西角。那是俺们最贵的货区。你熟得很。”
她盯着他,“是谁告诉你这些的?说出来,俺可以不报公安。只送村委记黑账,罚工三天就行。”
男人咬着嘴唇,不说话。
林晚站起身,拍了拍手。“行。你不说是吧?那咱就这么办——明天一早,俺亲自去大队,把人和赃物一起交上去。顺便问问,最近有没有人打听俺家仓库的事。”
她转头对二赖子说:“你今晚就在这守着,门关好,灯留着。有人来问,就说出了事,等天亮处理。”
二赖子重重点头,“姐,你放心。这次我一步也不离。”
林晚看了眼外面,天还是黑的,雾气开始往上冒。
她走到门口,把木门修好,用铁丝缠牢。又从空间取出两把新锁,一把锁前门,一把锁后窗。
忙完这些,她回到灯下,翻开账本,在最后一页写:
宁可多守一夜,不容半分欺心。
写完,她吹灭油灯,坐在角落的矮凳上,眼睛盯着那个被捆住的人。
二赖子靠在门边,手里攥着扁担,不敢闭眼。
仓库里静得很,只有果冻瓶漏出的糖水流到地上,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