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江南水乡,易公子一行三人一路西行,风尘仆仆,景色渐由秀美转为苍茫。黄沙戈壁,雪山遥映,别有一番粗犷豪迈之气。此行的目的地,是雄踞西域武林数十年的白驼山庄。
越是靠近白驼山,空气中似乎都隐隐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甜香,令人头脑微微晕眩,显是此地常年与毒物为伍所留痕迹。
“白驼山庄……”周易骑在马上,望着远处那座依偎在雪山脚下、建筑风格迥异于中原的庞大山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追忆之色,“六十多年前,我游历西域,曾到过此处。那时的庄主,还是欧阳毒。”
独孤求败和龙云凝神静听。他们对西域武林了解不多,白驼山庄的名头虽响,却也只知其实力强横,善于用毒,行事亦正亦邪。
“欧阳毒……”周易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复杂,“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用毒之术堪称西域一绝,心思诡谲,手段有时也颇为狠辣。当年我与他打过些交道,见他为了让白驼山庄在西域活下去,居然戕害幼童的极端恶行。我便以一些医理药性与他交换,点拨了他几句关于内力修行与毒性融合的法门,本意是希望他能将毒术用于正途,至少……莫要坠入那最不堪的魔道。”
他轻叹一声:“如今看来,他似乎听进去了一些。这些年来,白驼山庄虽算不得名门正派,行事乖张阴鸷,但那等以活人、尤其是孩童试药的丧尽天良之事,确未再听闻。也算是一桩功德。”
谈话间,三人已至白驼山庄那颇具异域风情的大门前。守门的庄客个个眼神精悍,太阳穴高鼓,显然武功不弱,且身上都带着淡淡的药草或毒物气息。
听闻近来名动中原的“易公子”前来挑战,庄客不敢怠慢,迅速入内通传。
不多时,只听庄内传来一阵如同闷雷般的怪异笑声,一个身穿锦缎长袍、面容带着几分邪异俊美的年轻男子,在一众气息阴沉的庄客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他约莫二十五六年纪,脸色略显苍白,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瞳孔深处隐隐泛着一丝诡异的碧色,嘴角总是噙着一抹玩世不恭又带着几分狠戾的笑容。他周身气息极其古怪,内力既深厚无比,又夹杂着种种难以言喻的毒性,浑然一体,令人望而生畏。
此人,便是白驼山庄近二十年来声名最盛的少庄主——欧阳易。据传其武学天赋妖孽,已将家传毒功与内力结合,创出了一门威力奇诡、霸道绝伦的独门神功——蛤蟆功。
“易公子?”欧阳易上下打量着周易,眼神如同毒蛇般敏锐,“听说你破了烟雨阁主的暗杀术,赢了狮吼老儿的嗓门,还跟慕容家那个小白脸过了招?有意思,真有意思!怎么,也想来试试我白驼山庄的蛤蟆功?”
他语气嚣张,带着西域高手特有的狂放与野性。
周易淡然一笑:“正有此意。还请少庄主赐教。”
“好!爽快!”欧阳易大笑一声,也不多废话,身形微微下蹲,双手虚按地面,摆出一个奇特的起手式,整个人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巨大蟾蜍!
咕呱!
一声低沉怪异、却震人心魄的闷响自他体内发出!他周身的空气开始扭曲,一股磅礴如山、却又带着剧毒腐蚀性的诡异内力疯狂汇聚!
“小心他的内力带毒!”龙云低声提醒,神色凝重。独孤求败也握紧了剑柄,这欧阳易给他的感觉,比之前遇到的对手都要危险诡异!
“接招!”欧阳易猛地蹿出!速度竟快得不可思议,如同炮弹般直撞周易!双掌拍出,掌风腥臭扑鼻,劲力排山倒海,更可怕的是那蕴含在掌力之中的剧毒内力,沾之即溃,触之即腐!
周易目光微凝,身形如鬼魅般飘忽闪避,并未硬接。他指尖连弹,数道无形指风射向欧阳易周身大穴,试图以点破面。
然而欧阳易的蛤蟆功确实诡异!他体表仿佛覆盖着一层无形毒罡,指风击中,竟发出“噗噗”的沉闷声响,难以穿透,反而被那反震的毒劲侵蚀消散!
“哈哈!没用的!”欧阳易狂笑,攻势更猛!或扑、或撞、或吐息(毒气)、或掌击,招式大开大阖,狠辣刁钻,将力量与毒性完美结合,威力奇大无比!
两人在场中急速交手,气劲爆裂,毒雾弥漫!欧阳易的蛤蟆功刚猛霸道,却又带着毒的阴柔诡诈,极难应付。周易虽凭借超凡入圣的招式与身法周旋,一时竟也难以找到有效的克制之法。
然而,随着交手深入,周易敏锐地察觉到,欧阳易那深厚诡异的内力运转方式,尤其是其中那股精纯的根基部分,竟隐隐有一丝极其熟悉的影子——那圆转如意、蓄力发劲的某些关窍,分明带着逍遥派内功的韵味!
虽然已被改得面目全非,融入了大量毒功特性,变得奇诡霸道,但那最核心的底子,竟真的与他当年点拨欧阳毒的那些法门同出一源!甚至有所发展!
“有趣。”周易心中一动,招式陡然一变。他不再一味闪避格挡,而是开始施展出一些逍遥派基础武学中的擒拿、牵引、卸力的手法,动作潇洒飘逸,与欧阳易那蛤蟆功的笨拙凶猛形成鲜明对比。
更奇妙的是,他这些手法,似乎总能恰到好处地切入欧阳易内力运转的某些间隙,引得他那磅礴的蛤蟆功力道微微一滞,或是毒劲运转出现一丝不协!
欧阳易越打越是心惊!对方的手法明明看起来轻飘飘的毫无力道,为何总能干扰到自己内力运行?而且……对方的手法,为何让他有一种隐隐的、源自功法本源的熟悉感?甚至……一丝克制?
嘭!
一次巧妙至极的牵引,欧阳易全力发出的蛤蟆功毒掌竟被引得偏向一旁,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大坑,而他自身则因为力道用劲,露出了一个极细微的破绽!
周易并未趁势猛攻,只是飘然后退,含笑而立。
欧阳易稳住身形,脸上狂傲之色稍敛,惊疑不定地看着周易:“你……你这是什么功夫?为何……能影响我的蛤蟆功?”
周易淡淡道:“天下武学,万变不离其宗。少庄主的蛤蟆功刚猛毒辣,确是奇功,然刚不可久,盈不可守。若遇能窥其运转枢机、擅以柔克刚、以静制动者,则易受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