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士离开后的房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唯有王老五那被药物强制催生的、堪比柴油发动机的鼾声，顽强地证明着时间的流逝。林薇飘在半空，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如果鬼魂还有思想的话。
跟去“二级观察室”？听起来就像主动报名参加“反派老巢一日游”，还是包送不包回的那种。留下？那个海豚冤魂的波动微弱得像是手机只剩1%电量还开了省电模式。
“系统，”她深沉地在意识里发问，“以我现在的状态，勇闯龙潭虎穴和路边扶老奶奶过马路，哪个生还几率高点？”
【经计算，宿主当前状态：阳气值42\/100，Vp余额25，攻击技能：无（【低频共振】主要用于制造精神污染，非直接攻击），防御技能：无，移动技能：飘（速度取决于怨念浓度及环境气流）。】系统冷静地列出数据，【闯入敌方二级设施生还几率预估：3.7%。成功完成【微光再指引】任务几率：18%（虽低，但无即时生命危险）。】
“3.7%？这概率比中彩票还低吧？”林薇吐槽，“你们系统是不是对‘鼓励宿主’有什么误解？”
【本系统秉承绝对客观原则。另，温馨提示：24小时已过，您昨日借贷的20Vp免息期已过，现在开始计息，日息5%，利滚利…】
“停！打住！我去！我去做任务还不行吗？！”林薇立刻投降，“导航！快！那个海豚冤魂在哪？！”
【导航开始。目标：1.2公里外，“康阳综合健康中心”。路径规划中…推荐幽灵穿梭路线，避开阳光直射区域。出发！】
林薇立刻穿墙而出，沿着系统规划的、尽量贴着建筑物阴影的路线飞速飘去。做鬼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通勤不堵车，还不用等红绿灯。
“系统，那诊所名字听起来挺正经啊？怎么听着像是xx系医院？”
【资料库显示：‘安心’私人诊所，表面主营亚健康调理、高端体检、营养咨询。背后疑似与数起未经备案的实验性药物临床试验有关，监管记录存在多处模糊。】系统顿了顿，【用宿主能理解的话说：挂羊头卖狗肉，可能还掺了耗子药。】
林薇：“…你们系统的比喻总是如此接地气。”
1.2公里的距离对灵体而言转瞬即至。很快，一栋看起来干净整洁、甚至有点小资情调的白色三层小楼出现在眼前。玻璃门擦得锃亮，门口还放着几盆绿植，怎么看怎么人畜无害。
然而，林薇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纯净却极度虚弱的冤魂波动，正从这栋楼的地下某处传来。
“在地下室？”她皱眉。
【准确说是地下二层。入口隐蔽，需要权限卡或密码。】系统提示，【物理进入对宿主您目前而言略有困难。建议尝试寻找通风管道或…】
话没说完，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推着一辆装着医疗废品的小推车，从楼后一个小侧门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去后巷的垃圾集中点。
林薇福至心灵。
“系统！【低频共振】能不能让他突然想打个喷嚏或者挠个痒痒之类的？”
【…理论上可以轻微影响生理节律。但精度无法保证，可能造成目标突然想跳舞或者高歌一曲《今夜无人入睡》。】
“赌一把！目标：让他手抖一下，把推车弄歪！”
【消耗阳气值5点。发动！】
推车的年轻男人猛地一个激灵，手不由自主地一抖，小推车一个轮子撞到了门框上，车身一歪，最上面一个黄色垃圾袋掉了下来，袋口没扎紧，一些沾着可疑液体的棉签、纱布滚落出来。
“啧，倒霉！”男人抱怨了一句，下意识地先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弯腰去收拾。
就是现在！
林薇如同一道青烟，趁着他弯腰遮挡视线、侧门还未完全关上的瞬间，嗖地钻了进去！
【成功潜入！阳气值：37\/100。宿主对技能的另类运用令系统刮目相看。】
“基本操作。”林薇故作淡定，内心却松了口气。还好没让他跳起来唱咏叹调。
门内是一条狭窄的后廊，灯光偏冷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药味。根据系统导航，通往地下的入口在前方主廊尽头。
林薇小心翼翼地贴着天花板飘行，避开偶尔走过的医护人员。幸好没人会没事往天花板看。
就在快到主廊尽头一扇不起眼的灰色铁门时，两个护士的对话飘进她……呃，感知里。
“哎，302那个小姑娘真可怜，才多大啊，就这么没了…”
“嘘！小声点！张主任说了，那病例特殊，要保密！说是突发性器官衰竭，但谁信啊…昨晚送来时还好好的，就是有点低烧…”
“可不是吗？我昨晚值班，好像看到李博士的助手来过…就那个总是冷着脸的…”
“别瞎猜！做好自己的事！那些大人物的事我们少打听…”
两个护士快步走远。
302病房？李博士的助手？林薇心里一沉。那个海豚冤魂，莫非就是这个“302的小姑娘”？
她加速飘到那扇灰色铁门前。门是电子锁，需要刷卡或密码。
“系统，【电子紊乱】能搞定这个吗？”
【初级【电子紊乱】仅能干扰简单电子信号，对此类安全门效果有限，且可能触发警报。建议寻找其他途径。】
林薇环顾四周，发现门上方有一个小小的、用于通风的百叶窗开口，连接着通风管道。只是那缝隙极其狭窄。
“这…钻得进去吗？”她看着那缝隙，有点犹豫。虽然灵体可以变形，但也是需要消耗阳气和精神力的。
【理论上可以。但过程可能略有…不适。相当于人类练习瑜伽超高难度动作。】系统贴心地模拟出一个“挤牙膏”的动画效果。
林薇：“…” 这比喻还能再形象点吗？
没办法，为了Vp和愿力结晶，拼了！
她开始努力地将自己的灵体“压扁”、“拉长”，像一团无形的烟雾，一点点地从那百叶窗的缝隙里“挤”进去。
【宿主，注意形态稳定性！左边！左边多了点！收腹！提臀！对！就是这样！】系统在一旁实时“指导”，语气活像是健身教练。
“闭…嘴…”林薇艰难地“蠕动”着，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压成鬼魂饼干，“等我…出去…第一个…净化你…”
终于，在消耗了额外3点阳气后，她成功地“挤”进了通风管道。
管道内黑暗、憋闷，积满了灰尘。林薇一边诅咒着这该死的潜入方式，一边循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冤魂波动向下飘去。
拐了几个弯，向下了一层楼的高度后，她在一个通风口向下望去。
下面是一个小房间，不像病房，更像是一个…简易的实验室或者观察室？灯光惨白，墙壁是冰冷的金属色。房间中央是一张孤零零的病床，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身上插着好几根管子，连接着旁边的监护仪。仪屏幕上，她的生命体征已经微弱到几乎成一条直线。
而那股纯净却不甘的冤魂波动，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她的魂魄几乎已经完全离体，却因某种极强的执念或被外力干扰，未能彻底消散，也无法离开，只是如同风中残烛般缠绕在身体周围，发出无声的哀鸣。
林薇甚至能看到，女孩虚握的手心里，隐约攥着一个模糊的、卡通海豚形状的吊坠虚影。
就是她！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款式和李博士类似，但气质更阴沉）的瘦高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和一个…注射器。
他走到床边，冷漠地看了看监护仪数据，在平板上记录着什么。
“实验体302，‘海妖之歌’次级频率暴露测试，耐受性低于预期…出现急性排斥反应…器官衰竭不可逆…记录终止时间…”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填写实验报告。
然后，他拿起那个注射器，里面是某种无色的液体。
“最后采样，然后处理掉。”他面无表情地将针头推向女孩的手臂血管。
林薇魂体一震！处理掉？！
她瞬间想起门口护士的对话，想起李博士的助手！原来这就是那个“突发性器官衰竭”的真相！什么狗屁实验！
怒火腾地一下烧起来，比知道自己被害时更盛！
欺负一个孩子？！拿活人做实验？！
“系统！有什么办法？！最快那种！”林薇在意识里咆哮。
【最快方案：兑换【精密托梦】（初级），需80Vp，宿主余额不足。】 【次快方案：再次借贷！新推出‘救命贷’！额度50Vp，利息每日10%，利滚利！放款快，秒到账！】 【高风险方案：尝试对目标医生施展【低频共振】，干扰其动作。但对方心智坚定且可能受过抗干扰训练，成功率低于15%，且极易暴露！】
高利贷！又是高利贷！这系统前世是开当铺的吗？！
但看着那针头即将刺入女孩的皮肤，林薇眼睛都红了（如果鬼魂有眼睛的话）。
“借！50Vp！立刻！马上！”
【叮！50Vp到账！当前Vp余额：75！消耗80Vp兑换【精密托梦】（初级）！剩余Vp：-5！日息10%现已开始计算！】系统的声音欢快得像过年。
林薇顾不得那惊人的负数和利息了！她疯狂凝聚精神力，将所有关于“危险！快醒来！有人要害你！”的惊恐意念，混合着对那针头的极度恐惧，通过刚解锁的【精密托梦】技能，狠狠地“砸”向床上那即将彻底消散的女孩魂魄！
几乎是同时，她也对着那个冷漠的医生，拼尽全力发动了【低频共振】，目标：让他手滑！
床上的女孩魂魄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这尖叫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共鸣，竟然让整个房间的灯光都极其短暂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而那个正准备注射的医生，手腕也是莫名一抖，针尖擦着女孩的皮肤划过，差点脱手！他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闪烁的灯光，又看向床上似乎毫无变化的女孩。
“电路故障？”他皱眉，显然没联想到灵异事件，只是觉得倒霉。他定了定神，再次举起注射器。
然而，就在这耽搁的一两秒内——
病床上的女孩，那本该彻底失去意识的躯体，眼皮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监护仪上那几乎平坦的线，也陡然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却真实存在的波动！
她竟然在【精密托梦】的刺激和自身强大求生欲下，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意识！
虽然这意识可能下一秒就会消散，但已经足够了！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一缕鲜红的血丝，从她苍白的嘴角渗了出来。
同时，她那几乎完全离体的魂魄，用最后的力量，将那个卡通海豚吊坠的虚影，清晰地、短暂地映在了旁边心电监护仪光滑的黑色屏幕上！
就像一个短暂的、来自幽冥的留言！
正准备注射的医生猛地顿住了！他惊骇地看着女孩嘴角的血迹，又猛地扭头看向监护仪屏幕上那个清晰无比的海豚图案！
医学无法解释的现象！超自然事件？！
他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手一抖，注射器“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像是见了鬼一样（从某种意义来说，确实是），惊恐地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周围，最后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房间，连平板电脑都忘了拿！
“有…有鬼啊！！！”他的尖叫声在走廊里远去。
通风管道里，林薇长长地、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并不需要），魂体都因过度消耗而有些透明了。阳气值跌到了30\/100，Vp是惊人的-5。
但…
【任务【微光再指引】完成！成功阻止目标被‘处理’，并揭露实验阴谋（局部）。奖励：Vp 80点，『愿力结晶（中）』x1！当前Vp余额：75点（已自动扣除负债5Vp及利息0.5Vp，实到74.5Vp，四舍五入为75Vp）。】
【获得关键证据：实验体302（真实姓名：陈静）的冤屈共鸣影像（海豚吊坠）。】 【‘义鬼’成就进度大幅提升！】 【解锁新情报：‘海妖之歌’存在次级频率，用于人体实验。】
奖励到账！Vp危机解除！还拿到了关键证据！
林薇看着下面房间里，那个叫陈静的女孩魂魄似乎因为最后的爆发而彻底消散，但她的身体，在那丝微弱意识回归后，生命体征竟然极其缓慢地、却又顽强地开始有了一丝丝恢复的迹象？监护仪上的线条不再那么死寂。
而那个海豚吊坠的影像，还短暂地留在屏幕上。
外面的走廊传来混乱的脚步声和惊呼声，显然是那个吓破胆的医生引来了其他人。
此地不宜久留。
林薇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坚强的女孩，转身沿着通风管道快速离开。
虽然负了债，虽然阳气大损，但…
“系统，”她忽然在意识里笑了笑，“这次高利贷，借得好像…不亏？”
【宿主终于体会到本系统金融产品的优越性了吗？下次可以考虑‘爆种贷’或‘逆袭贷’，额度更高哦！】系统热情推荐。
“……”林薇决定无视它。
救了一个人，拿到了线索，还顺便吓尿了一个变态医生。
今天这“外卖”，送得值！
就是利息有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