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猛地看她,“你嫁谁?!你是郡公府嫡长女,岂能与他做小?!”
冤孽!郡公府的脸面已经因个郭氏丢得差不多。
如今五娘还要来雪上加霜?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五娘当真嫁予赵王做侧妃,又能起什么作用?
那赵王能是好相与的?他若听劝,郭氏的事也闹不了这般大!
县主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着。
裴五娘没去安抚,只道:“母亲,你误会了,我嫁沈闻。”
县主怔住,眉头紧锁道:“宁王府二郎,武康侯沈闻?”
就见裴五娘抿唇点了点头。
县主一时之间连哭都不大记得了,慌忙坐起身子,焦急问:“如何是他?”
裴五娘双目有些失神,淡淡道:“今年花朝宴和牡丹宴,贵妃两次想撮合我与沈闻,我皆未应允,想来是因此得罪了贵妃。有贵妃从中作梗,兄长蒙冤的实情,哪怕有外祖在,恐怕也难全部上达天听。我只能如贵妃所愿,盼她消气后不再为难兄长。”
“还有这事儿?你如何不早说?!”县主一听,就气急了。
历来儿女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皇家也不能全然不顾及双方父母意愿!
她当然明白贵妃的盘算。
宁信二王乃当今陛下最倚重的宗室。
但贵妃却与沈闻生母,宁王继妃有旧怨,又想将宁王拉入赵王阵营。
却不舍得她们郑家的女儿去宁王妃手底下讨生活,倒打上她女儿的主意了?
她埋怨女儿归埋怨,真到此时,也不是不心疼的。
“可你兄长得罪了赵王,你又得罪了贵妃,就算你应允嫁予沈闻,岂能与那时相比?贵妃只怕疑心你,照样于事无补。”
县主一句话,已有一半失了声。
裴五娘却听清楚了。
她摇头道:“母亲,你想得太简单,如今兄长这副模样,你不需做好两手打算么?现下已不是贵妃想要我嫁宁王府,而是我必须去宁王府。你别忘了,郡公府里,不止兄长有你的血脉,大嫂还留下个一岁多的侄儿,即便兄长不成了,爵位也必须落在他头上!”
裴五娘说到末尾,眼神骤然一寒 。
“即便宁王府是虎狼窝,我也会去闯,我自会将沈闻拉到郡公府的阵营里。”
她说郡公府,而非赵王,已是看透赵王跋扈自恣、刻薄寡恩,不足以依靠。
当即,裴五娘就换了华服再去求见赵王。
赵王正在馥园清点财物,听闻剑州前线虽又攻下几座寨子,但大弘兵马损失也不小,渐渐有些疲态。
直接大手一挥,征募府兵。
至于裴五娘求见的消息,被他选择性忽略。
倒是听到裴五娘这几个字,又让他想起郭妡,他问:“还没消息?”
万全低头,“郭娘子未露行踪,奴婢派人找了四境,都没有消息,但是奴婢想,除非郭娘子已不在西南地界,否则能将人藏这般严实也就两处。”
赵王有些兴趣,“哪两处?”
“一处是各族土司境内,另一处就是,祺州。”万全恭敬道。
赵王笑一笑,“有些道理,派人去祺州看看,至于那些土司……”
赵王默了把下巴,“传令,但凡土司叛乱,族内男女老少尽屠。”
万全抬头,”大王,奇番再屠下去,恐怕要激起更多部族叛乱,到时候,我们只怕兵力不及。”
“再不及便再征,西南征不到,就从别处调,这些蛮族胆敢反叛天朝,便要承担灭族的后果。”
赵王冷笑着,眼中丝毫没有对生命的敬畏,或许在他眼中,并非族类的,连人都称不上。
万全也不敢驳,只低头下去。
祺州如何潜进去,也是个头疼的问题,可赵王这种上位者,哪会管他如何做,赵王只看结果。
天入五月,山雨已至。
西南的天自南方向北,依次被捅开巨大的窟窿,大雨倾盆而下。
原本闷热的天,不过三天,凉如深秋。
公主在窗前听雨,噼里啪啦的,一片嘈杂,真是半点意趣都无。
她回头,“郭氏,你可有什么好点子,赶紧叫本宫解解闷。”
屋内小游戏倒是多得很,只是给这群古人讲清楚如何玩,很费劲,郭妡挑了个相对简单的谁是卧底。
并且是图案版,简单明了,没读过书,不识字的也能参与。
直接拉了十来人参与,这般热闹,公主一下子就高兴了,令念心和郭妡做裁判。
郭妡提笔迅速画了一堆图发下去。
直陪公主玩到晚膳前,公主倒是十分尽兴,又给郭妡看了赏。
到夜间,公主的亲卫冒雨奔回。
“殿下!蟒江龙山崖白泽现世!!卑职亲眼所见!白泽现世!天命箴言就那般浮现在所有人眼前!”
他一嗓子喊醒整个碧落园。
崇安公主迅速披衣起身,这回都不摆架子要郭妡搀她,双脚趿拉着鞋子,飞快出了卧房。
皱眉道:“你说什么?!”
世上哪有白泽?!
那是神话!
可那亲卫满脸笃定,单膝跪地,顾不上满身水淋淋。
颤声道:“殿下,卑职句句属实!那样大的雨,那浑身雪白,头顶双角的白泽忽然现身龙山崖顶,只跺了几下蹄子,数十丈高的龙山崖壁轰然垮塌,六字箴言浮现在崖壁上。当时江上还有几艘被大雨冲下来的商船,船上有船工共计三十多人,与我们一道看见了!那是千真万确的祥瑞和天命预言啊!”
他说得神乎其神,公主却将信将疑,“箴言说的什么?”
亲卫低头,这箴言,于皇后血脉来说,十分不利,可他不能不讲。
于是抱拳道:“禀殿下,那山崖上是:长王立 ,天下兴。”
崇安公主浑身一怔,眉头紧紧蹙着,“长子的长?”
亲卫默默点头。
这天命箴言,确实对她和高家来说,不是好消息。
崇安公主道:“除了这些人,还有谁看见?”
“山崖垮塌动静太大,附近村民和沿江巡查的衙役都被惊动,只是他们来时,白泽已消失了。”亲卫如实回复。
公主喃喃:“那就是,瞒不住的意思?”
必然是瞒不住的,如若真是天命,就是瞒着也无用。
赵王,竟真是天命之人?
崇安公主捻着指腹,望向外头漆黑的雨幕,嗤笑一声。
赵王立,天下如何能兴?
她缓缓坐在椅子上,“本宫不信事情竟如此巧合,你们可去查看了,崖壁上的箴言是天生的,还是人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