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那个戴着狐狸面具、依偎在路明非怀中的黑发少女身上。
那声“明非”,那清亮的语调,那熟悉的、刻在骨子里的轮廓……无数的细节如同碎片,在他被路明非话语搅得混乱不堪的脑海中疯狂拼凑,最终指向一个让他血液几乎逆流的结论——那就是绘梨衣!
妹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黑发?说话?甚至……自称是路明非的女朋友?是控制?是洗脑?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针对绘梨衣特殊体质的邪恶手段?源稚生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理智!他不能让绘梨衣再留在这个疯子身边一刻!
“绘梨衣!”源稚生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低吼,所有的疲惫和犹豫被这一刻爆发的力量驱散。
他不再去思考路明非的威胁,不再顾忌那柄唐横刀带来的阴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夺回妹妹!
“噌——!”
清越的刀鸣如同龙吟!蜘蛛切瞬间出鞘,冰冷的刀光在昏暗的大厅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
源稚生的身影快如鬼魅,他所施展的正是“心形刀流·四番八相!” 刀光分化,虚实相生,凌厉的刀意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笼罩了路明非的空间,仿佛要将两人同时撕裂!这一刀,凝聚了他身为“皇”的巅峰力量和救妹心切的决绝意志!
“啧。”面对这雷霆万钧、直取要害的一击,路明非脸上那玩味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专注。
他没有丝毫慌乱,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在刀光及体的刹那,路明非的左手闪电般向后一探,精准而有力地将绘梨衣整个人护在了自己身后,用身体为她筑起一道屏障。
同时,他的右手如同毒蛇吐信,腰后一柄短小精悍、寒光四射的小太刀已然出鞘!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大厅内炸响!火星四溅!
路明非单手持小太刀,精准无比地格挡住了源稚生那分化虚实、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四番八相”主攻一刀!巨大的力量从刀身传来,震得路明非手臂微微发麻,但他下盘稳如磐石,硬生生接下了这足以斩断钢铁的一击!绘梨衣被他牢牢护在身后,连衣角都未被刀风波及,她只是微微抬起头,透过面具的孔洞,安静地看着眼前激烈的交锋。
源稚生眼中血丝密布,一击被阻,心中救妹的执念更加炽烈。他手腕一翻,蜘蛛切如同跗骨之蛆,刀势诡变,就要绕过路明非的格挡,准备再次进攻!
就在这时!
路明非那只原本拉着绘梨衣的手,已经抽回。他的拇指和中指极其随意地、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地,在源稚生面前轻轻一碰——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如同死神的低语。
“言灵·王权!”
并非源稚生自身发动,而是路明非所复制的,削弱版言灵,重力瞬间降临!
轰——!
源稚生只觉得仿佛一座无形的山岳骤然压在了他的脊椎和双肩上!脚下的名贵地毯瞬间被压得深深凹陷,木质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25倍的重力!这已经超出了他“皇”之躯体的常规承受极限!他的动作猛地一滞,全身骨骼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膝盖不受控制地微微弯曲,刺向路明非的刀势硬生生被这股沛然巨力打断!
“呃啊!”源稚生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衬。
源稚生咬紧牙关,凭借着非人的意志和血统,再加上龙骨状态的身躯,硬是扛着这恐怖的重压,试图再次挺直身躯,手中的蜘蛛切依旧倔强地指向路明非的方向,眼神中的疯狂和执念丝毫未减!
路明非看着源稚生那副宁折不弯、死也要冲向绘梨衣的模样,眼神冰冷,嘴角却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他再次抬起了手,拇指和中指轻轻摩擦——
啪!
第二声清脆的响指,如同点燃了地狱的引信。
“言灵·君焰!”
这一次,是复制自楚子航的、象征着极致高温与毁灭的言灵!
轰——!!!
狂暴的、金红色的火焰凭空炸开!并非巨大的火球,而是压缩到极致、如同液态熔岩般的高温洪流!带着焚尽一切的恐怖气息,瞬间席卷了源稚生前方的空间!
空气被瞬间加热扭曲,视线一片模糊!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源稚生身上的风衣下摆甚至开始卷曲焦黑!这恐怖的高温,比“王权”更直接地威胁着他的生命!他毫不怀疑,如果被这金红色的火焰洪流正面击中,即便是“皇”的身躯,也会在瞬间化为焦炭!
致命的威胁让源稚生不得不退!他怒吼一声,强行调动全身力量,顶着25倍重力的恐怖束缚,脚下发力猛地向后急退!每一步都在被重力压得龟裂的地板上留下深深的脚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熔金化铁的君焰洪流!
高温掠过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地毯瞬间化为飞灰,地板焦黑一片,留下触目惊心的灼痕。
“咳咳……路明非……”源稚生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角流下。
25倍重力并未消失,依旧如同枷锁般牢牢禁锢着他,每一次呼吸都沉重无比。他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路明非,眼神中充满了屈辱、愤怒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骇。
路明非展现出的“伊西切尔之页”,远超源稚生的预期。
而路明非却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轻轻一笑,那笑容在源稚生眼中却比君焰更加灼热。
在源稚生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路明非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搂住了身后绘梨衣纤细的腰肢,将她更亲密地揽入怀中。
而更让源稚生目眦欲裂的是——绘梨衣不仅没有丝毫抗拒,反而非常自然地抬起手臂,也轻轻环住了路明非的腰,甚至还微微侧身,将头靠在了路明非的肩膀上!那姿态,充满了全然的信任和依赖!这绝不是被控制能达到的顺从!
“象龟,”路明非搂着绘梨衣,居高临下地看着被重力压制、狼狈不堪的源稚生,声音带着一种慵懒的、却如同寒冰般的警告,“我建议你,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会死人的。”
路明非空闲的那只手再次抬起,拇指和中指轻轻捻在一起,在源稚生紧缩的瞳孔前晃了晃,嘴角的笑意冰冷而残酷:
“你看,我刚刚才打了两个响指,你就已经这么狼狈了。如果……我打第三个响指……”路明非故意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源稚生心上,“那你将要面对的,可就不是什么王权或者君焰了……”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安静依偎在他怀里、腰间挂着那柄古朴唐横刀的绘梨衣。
“而是……‘审判’哦。”
审判!
这个词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源稚生所有的愤怒和挣扎!他浑身剧震,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太清楚“审判”意味着什么了!那是绘梨衣体内沉睡的、足以抹杀一切生命形态的终极言灵!如果路明非真的复制了绘梨衣的“审判”……那后果……
源稚生握着蜘蛛切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惨白,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僵住了。他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冲向路明非,但如果路明非使用审判的话,可能会伤到身旁的绘梨衣!
“路明非你个混蛋,你有什么本事尽管冲着我来,放开我妹妹……”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此刻的源稚生已经把路明非给凌迟了。
“象龟,我早就说过了,这是我女朋友风间琴鹤,不是绘梨衣,如果是你妹妹的话,早就冲上来帮你了,你大概率是想妹妹想魔怔了,见到谁都觉得像是妹妹。”
路明非不再看源稚生,他搂着绘梨衣,转身走向依旧跪坐在榻榻米上、目睹了这一切、脸上写满震惊和茫然的樱井小暮。
“跟我走吧,樱井小姐。”路明非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与刚才威胁源稚生时判若两人。他看着樱井小暮手中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净化药,眼神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你会见到他的。”
“他?”樱井小暮的声音带着颤抖,红唇微张,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嗯,风间琉璃。”路明非直接说出了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一个老朋友,“他以前说过,会赌我赢的。”路明非顿了顿,看着樱井小暮的眼睛,补充道,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所以,你也要相信我。”
樱井小暮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手中的净化药试管几乎要捏碎。
路明非的话,像一道光,刺破了她绝望的黑暗。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一时无法思考,只是怔怔地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没有再解释,只是对樱井小暮伸出了另一只手,示意她起身。
然而,就在路明非转身准备带走樱井小暮的瞬间,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路明非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向依旧被25倍重力压制、半跪在地、死死盯着他的源稚生。
“象龟。”路明非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厅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后通牒般的冷酷,“我的耐心……很有限。”
路明非的目光在源稚生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要将他此刻的狼狈刻印在脑海里,然后缓缓移开,最终落在他怀中的绘梨衣身上,眼神瞬间变得柔和,但说出的话语却更加森寒:
“不想让你妹妹出事的话……就给我找到恺撒小组。”路明非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路明非不再停留。他一手稳稳地搂着依偎在他怀里的绘梨衣,另一只手轻轻拉起了仍处于震惊和茫然中的樱井小暮的手臂。
“我们走。”路明非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绘梨衣乖巧地跟着他,甚至微微侧头,透过面具最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的哥哥源稚生,那清澈的红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归于平静,紧紧挨着路明非。
樱井小暮则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踉跄着被路明非带着,走向极乐馆的侧门。
源稚生眼睁睁看着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和樱井小暮离开。他只能看着妹妹那陌生的黑发背影消失在门后的阴影里。
“绘梨衣——!!!”源稚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低吼,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愤怒和绝望。他猛地一拳砸在地板上!
“咔嚓!”坚硬的木质地板瞬间碎裂!蜘蛛切脱手掉落在一旁,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