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隔空对弈,第一声将军!
那声音穿过听筒,不带任何情绪,却像一把生了锈的锥子,慢悠悠地钻向苏晨的耳膜。
“年轻人,好手段。”
苍老、嘶哑,带着一种陈年老茶泡了太久之后留下的古怪韵味。
苏晨没有立刻回答。
他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改变,只是将手机从左手换到了右手,指尖的温度仿佛瞬间被听筒吸走,变得冰凉。
他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在等,在听。
听他的惊慌,听他的错愕,听他任何一丝因为心虚而泄露出来的紊乱气息。
【叮!检测到高强度复合型言灵:“威压咒缚”+“诱供咒缚”!】
【言灵解析:对方试图通过上位者的口吻,制造心理压迫感,同时用一句模棱两可的赞扬,引诱您主动承认“送礼”行为,从而暴露您与季长风的联系。】
苏晨的眼帘微微垂下,看着地板上被灯光拉长的自己的影子。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种刚被陌生电话吵醒的、恰到好处的迷糊与礼貌。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句再正常不过的问话,显然不在对方的预设剧本里。就像一个准备好长篇大论的棋手,当头却被对手问了一句“您会下棋吗?”。
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多了一丝不易察察的审视意味:“你不知道我是谁?”
“这个……您没说,我确实不知道。”苏晨的语气愈发无辜,甚至带上了一点年轻人的憨直,“叔叔,您是不是打错了?”
他这一声“叔叔”,叫得又脆又诚恳。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比刚才更长。苏晨几乎能想象出一个坐在太师椅上的老者,眉头微微皱起的模样。
“呵呵……”一声干笑从听筒里传来,像是两块干枯的树皮在摩擦,“看来是我唐突了。我只是一个喜欢盆景的老头子,听说今天有个年轻人,淘到了一件不错的崖柏,送到我一个老朋友那里去了。”
来了。
苏晨心中一片雪亮。对方开始收网了。
“盆景?崖柏?”苏晨的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困惑,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努力在回忆,然后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哦”。
“您说的是不是我们赵科长今天拿走的那盆啊?”他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语气都轻快了几分,“哎呀,那可不是我淘的,我哪有那眼光。那是我们赵科长托朋友弄的,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今天他本来要亲自送过去,结果早上起来闪了腰,疼得哎哟直叫,单位又有急事,这才让我帮他从车上搬下来,再送上楼。您也喜欢这个?改天我帮您问问我们赵科长,看他那个朋友还有没有货?”
这一连串的话,苏晨说得又快又密,像一串机关枪里的橡皮子弹,打在人身上不疼,但足以把人打懵。
他巧妙地将所有事情的主体,从“我”变成了“我们赵科长”。
盆景,是赵科长的。
送礼,是赵科长要送的。
自己,只是一个因为领导闪了腰,才临时上阵帮忙搬东西的苦力。
整个事件的性质,瞬间从一个心机深沉的年轻人精心布局,变成了一出“倒霉科长和热心下属”的办公室情景喜剧。
【叮!言灵嫁接成功!】
【已将对方“诱供咒缚”的目标,成功转移至“赵林”身上。】
【对方“威压咒缚”因目标主体模糊化,效果大幅削弱。】
电话那头,第三次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井口飘散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苏晨能感觉到,那股通过电波传递过来的、无形的“势”,正在发生剧烈的波动。对方的棋路,彻底被打乱了。
过了许久,那苍老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只是那份韵律感已经消失,只剩下纯粹的嘶哑。
“赵林……市府办那个科长?”
“对对对,就是他!”苏晨的语气里满是“您居然也认识我们科长”的惊喜。
“他……闪了腰?”
“可不是嘛!”苏晨的声音里充满了同情,“早上我去他家拿文件,他还扶着腰呢,说是昨晚拖地姿势不对。您是他老朋友?那您可得劝劝他,年纪大了,不能太要强。”
“……”
电话那头,彻底没声了。
苏晨甚至能听到一阵极轻微的、压抑着的呼吸声,仿佛对方正在极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他把一个环环相扣的试探,变成了一场关于“腰间盘突出”的亲切慰问。
这已经不是下棋了,这是掀桌子。
“年轻人。”
终于,对方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那种古井无波的调子,但苏晨能感觉到,那平静的井水之下,暗流汹涌。
“你父亲当年,也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
这句话,像一把无声的冰刀,贴着苏晨的脖颈划过。
没有威胁,没有质问,只是一句看似平淡的追忆。
但这追忆本身,就是最沉重的警告。
它在告诉苏晨: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的来历,我知道你最深的痛。
苏晨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收紧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追忆的伤感。
“您……认识我父亲?”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那可太巧了,可惜他走得早,我对他……都没什么印象了。听我妈说,他以前也是在机关工作的。您是他以前单位的领导吗?”
他把皮球,用一种最柔软、最令人无法拒绝的方式,又踢了回去。
你想用我父亲来压我?
可以。
那你得先承认,你到底是谁,你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
你敢吗?
电话那头,那个人,那个代号“白狐”的幕后黑手,终于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那声叹息里,有欣赏,有意外,但更多的是一种棋手遇到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对手时的无奈。
“好好干,年轻人。”
他没有回答苏呈的问题,只是丢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江城这盘棋,水深着呢。不是谁……都能下的。”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苏晨慢慢将手机从耳边拿下,他站着没动,客厅里一片死寂。
他能感觉到,后背的衬衫,已经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濡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通话,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场会议、任何一次交锋,都更加凶险。
他赢了第一回合。
他守住了自己的阵地,没有暴露任何信息,甚至成功地将赵林推到了明面上,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但他也输了。
因为他确认了一件事——对方的强大与恐怖,远超他的想象。
那个人,真的像一只幽灵,盘踞在江城的上空,注视着棋盘上的每一个人。
他刚刚落下一子,对方的“将军”,就已隔空传来。
苏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正想坐下来,好好复盘刚才的每一个细节。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急促的铃声划破了满室的寂静。
来电显示上,跳动着三个字。
——赵林科长。
苏晨眼神一凝,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刚一接通,赵林那完全变了调的、夹杂着激动与一丝颤抖的声音,就从听筒里冲了出来。
“小苏!我……我见到季老书记了!”
“他……他把盆景收下了!”
“还有……他让我……他让我带一句话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