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才观后他面对师兄们急切的询问,只说这一趟一无所获。
在心里反复念叨着“逆命经”再次扎入了藏书阁。
因为徐叙平时也没什么能力,唯一拿手的也只有咒术和阵法,他师父让他多到藏书阁去看书,哪怕他一整天都待在里面,师兄弟们也不会多想。
他翻遍了整个藏书阁,才在一个蒙上了一层厚厚灰尘的木箱里找到了那本“七星逆命经”。
当然,那箱子是被徐叙用小刀锯开的。
里面还有些别的古籍,他一并揣在了身上带出了藏书阁。
他说,从将我放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在他带着古籍下山再次来到申都的那间纸扎铺子时,虞觅已经等候多时。
告诉了他一个并不意外的消息,那便是三才观的人已经察觉到丢了东西,并四处寻找他的下落。
徐叙毫不在意的将那本逆命经递给了虞觅,而虞觅也信守承诺将早已准备好的人皮纸扎交给了他。
像是早就猜到他一定能取来逆命经与她完成这场交易。
而后他带着那人皮纸扎再次回到了玉山村,轻描淡写讲述了一路上的艰辛。
他其实是希望李婉那具身体烂得再慢一些的,毕竟披上人皮纸扎真的是下下策,一旦坏掉若不及时修补,我便会慢慢虚弱。
玉山村那时出了很多事,徐叙既为我穿上这具人皮后而提心吊胆,却又不忍心丢下岑苍栖让他落入歹人之手。
毕竟岑家,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
又实在是不愿提起这些让我忧心,他便独自承受了下来。
玉山村那突如其来的噩耗对于他来说倒是一种残忍的解脱,意味着我们可以离开那里去到他安排的申都。
有虞觅在的地方,算是我的多一重保障。
唯一遗憾的便是,岑家父母也遭了难。
他甚至后悔,如果当时连哄带骗尽早带着岑家人离开,也许能避免那一切的发生。
可我明白,玉山村的人背负着村里的秘密,想要离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也只有一知半解的婆婆,能轻而易举的跟我们离开。
可她也没能幸免。
陷入回忆中的徐叙情绪逐渐变得低落。
他低声开口。
“我偷偷看过那逆命经里的内容。”
“用于篡改他人命格嫁于己身,但会让使用者引发三缺五弊。”
“虞觅想要得到这样狠毒的东西,她并非善类,我们招惹不起。”
“三缺五弊是什么?”我其实不太能理解。
“福禄寿为三缺;鳏,寡,孤,独,残,为五弊。”徐叙解释道。
总而言之便是,无福,穷困,命短。
且,无妻无夫无父无母无子以及身体残缺,必占其一。
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可我的思绪依旧清晰,并未被徐叙这番话而扰乱。
“可你还是跟她做了交易。”
“带我和阿栖来到申都定居,也是做好了再找她的准备。”
“你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哪怕徐叙是为我着想,我仍旧觉得他的顾虑有些多余。
“我是三才观的弟子,因而她开口要了这逆命经。”徐叙面对我的质问,语气变得急切。
“可你呢,该用什么来和她交易?”
“除了我这条残魂,她要什么都可以。”
毕竟我留在这世上唯一的理由便是找回记忆,将我所遭受的痛苦百倍偿还给始作俑者。
哪怕他早就死了,我也要让他的后代尝尽被大火包围的恐惧以及皮肉绽开的滋味。
徐叙感受到了我心底的执念,却还是忍不住劝说。
“也许,好好活着也不错呢……”
“活什么活?你要不要看看我现在是个什么东西?”我将撸起袖子将手臂伸到他面前。
原本白皙无瑕的皮肤突然变了一副模样,黑红色皮肉翻卷着,皱巴巴的皮都缩成了一团。
我要是活着,该有多痛。
当初死的时候,又有多绝望。
“绾绾……”岑苍栖眼里满是不忍,一把抱住了我的手臂慌乱的将衣袖拉了下来。
“没事。”时至今日,我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别再赶我走了,我无处可去。”徐叙垂眸看向别处。
随即用真挚的目光紧紧锁定我。
“我知你的戒备与多疑是对自己的保护,可我能一遍又一遍告诉你,你可以相信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哪怕徐叙不厌其烦自证真心,可我此时还是心生不解。
“我没记错的话,三才观的人待你也还算好。”
“你怎么会选择背叛他们与我同路?”
记得徐叙曾经说过,他刚离开家去到三才观的时候,总是睡不着觉,师兄弟们还会给他讲故事。
虽然讲的都是些鬼故事,可也能听出来他们是想让徐叙融入那个环境,变得放松一些。
徐叙怅然若失的摇了摇头。
“我从来都不喜欢那里。”
“三才观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我,我是一个被父母放弃的小孩。”
我顿时沉默了。
本无意提及他心底的伤心事,但没想到我的质问换来的会是这样的回答。
“我从没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徐叙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我摆了摆手,反对了他这种自我认知。
“人的好坏无法定义。”
闻言徐叙的眼里顿时有了神采。
可我这句话并非是安慰他,而是事实。
我是坏人吗?并不是。
可我却落得个尸骨无存魂魄无依的悲惨下场。
但如今,却能坦然的将自己当成一只自私自利的恶鬼,漠视一切。
银珠曾说我是个很善良的小姑娘,就连死了只小猫我都会难过好几天。
可我现在在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时,怎么也想不起那种感觉,心软善良的感觉。
眼看着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缓缓指向十一点。
我瞥了一眼身旁眼皮摇摇欲坠却又强撑着认真听我们谈话的岑苍栖。
随即开口交代徐叙。
“明天记得去考驾照。”
“我要去被窝里给阿栖讲故事了。”
徐叙的嘴角抽了抽,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