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卿收起手机，循声望去。
男人站在灯光略暗的阴影里，米白色的高领羊绒衫，妥帖地包裹着修长的脖颈，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边眼镜，整个人透着一股斯文、干净、禁欲的气息。
和他发来的那些骚扰短信，画风截然不同。
“你好，请问你是？”苏云卿的视线在男人脸上停留两秒，礼貌地询问。
“还真是苏小姐。”男人朝她温和地笑了笑，走上前，主动解释：“我姓傅，是刚搬来不久的住户。”
傅延川的目光落在她空空的手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举起自己手里的卡，晃了晃：“苏小姐是不是忘了带电梯卡。”
苏云卿点头，尴尬地笑了笑：“嗯，卡在助理身上。”
她又补充：“这么晚了，也不好再打电话让她折腾一趟。”
傅延川闻言，镜片后的眼眸弯了弯：“苏小姐真是心善。”
他上前一步，在感应区自然地刷了卡，电梯门应声而开。
“如果不介意的话，用我的吧。”他侧身让开，为身后的人让出进入电梯的空间。
这番举动，自然又得体，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苏云卿没有推辞，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那真是太感谢了。”
狭小的空间里，男人身上的木质香调，若有似无地飘散过来，混着羊绒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
很好闻，也很有侵略性。
电梯门缓缓合上，光滑如镜的金属门壁上，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
一个随性慵懒，一个斯文笔挺。
她抬起手，指尖在楼层按键上轻轻一点，数字28亮了起来。
手还未收回，身边的人已经伸出了手臂，修长的手指越过她的，按下了29，指尖几乎要擦上她的手背。
苏云卿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插进卫衣口袋，主动开口：“之前在楼下看见搬家公司进出，还想着是哪位新邻居，没想到这么巧。”
“原来楼上的新住户就是傅先生。还……真是有缘。”
“有缘”两个字，被她咬得又轻又软。
傅延川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辨：“确实，有缘。”
他的视线落在苏云卿略带疲色的脸上，换了个话题：“听说苏小姐今天开了演唱会，我们公司不少同事都请假去看了。”
“很遗憾，因为工作原因，没能到场支持。其实……”
傅延川的目光坦然又专注。
“我本人也是苏小姐的粉丝。”
粉丝？
是那种会潜入后台，偷走她用过的口红，然后发来骚扰短信的“粉丝”吗？
那还真是，相当特别。
苏云卿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甜美：“是吗？那真是我的荣幸。”
电梯平稳上升。
“叮——”
28楼到了。
“我到了。”苏云卿朝他点了下头，迈出电梯：“今天多谢傅先生了，不然我恐怕得在楼下等很久。”
“举手之劳。”傅延川的声音依旧温润。
电梯门感应到无人进出，开始关闭。
在金属门缝逐渐收紧，即将闭合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扣在了电梯门的边缘。
电梯门受阻，再次向两侧打开。
傅延川站在电梯里，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苏云卿的背影，忽然开口：“苏小姐。”
苏云卿停住脚步，回头看他：“嗯？”
“演唱会很耗费体力吧？回去早点休息。”他叮嘱道，语气自然得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晚安。”
“晚安。傅先生。”
指纹解锁，推开家门。
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
室内的装修是极简的冷淡风，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没什么烟火气。
唯一与这风格格格不入的，是沙发上随意丢着的几个玩偶抱枕，和茶几上吃了一半的零食袋。
苏云卿踢掉脚上的运动鞋，走向客厅的沙发，陷了进去。
“九儿。”她在心里喊了一声。
【宿主我在！】019秒回。
“查一下我家的安防系统，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好嘞宿主！】
【安防系统在三天前的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有过一次最高权限的后台操作记录。】
【对方抹除了那段时间所有的警报和日志，手法非常干净。并且对方在您的指纹门锁系统里，增设了一组新的指纹权限。权限等级，与您相同。】
【除此之外。】019简直像在汇报大型灾难现场：【您的公寓内，共检测到微型摄像设备32个。客厅吊灯、玩偶眼睛、电视机红外接收器旁，还有您的卧室、梳妆台、餐厅、书房……几乎覆盖了您所有日常活动区域，没有拍摄死角。】
三天前？
苏云卿想起来了。
不就是她去参加品牌高定发布会，临走在楼下看见搬家公司的那天。
搬来第一天，就趁着她不在家，黑了安防，给自己录了指纹，还装了监控。
苏云卿：“……”
019的汇报还在继续：【这些设备全部连接着独立的无线网络，实时上传数据。可以说，除了……】
019卡壳了。
苏云卿替它补上了后半句：“除了洗手间，对吗？”
【……是。】
“可惜了。”
【啊？】019没反应过来。
“我说，他居然没在浴室装。”她耸了耸肩：“我还以为，他会对那里最感兴趣呢。”
019：……
苏云卿有些遗憾地从卫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那串陌生号码，向上翻阅。
通讯上，密密麻麻，全是骚扰信息。
【姐姐今天机场的私服很好看。】
【早餐是全麦面包和脱脂牛奶吗？姐姐真是自律。】
【姐姐今天喝水很少，要注意补水。】
【姐姐是不是很喜欢那款草莓味的唇釉？刚才用了两次，唇色显得很娇嫩。】
【姐姐的腰好细，一只手就能握住。真想在那上面，留下我的印记。】
【姐姐今天的墨镜款式很衬脸型，但我更想看你的眼睛。】
【姐姐……】
【姐姐……】
【姐姐我好爱你，好爱好爱，爱到快疯了。】
【姐姐能不能也爱爱我。】
【不爱也没关系，我会等姐姐的。】
【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