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凝滞。
盈夏那句话脱口而出后,自己也意识到失言,慌忙捂住嘴。
可问题已然抛出,像颗石子投入深潭,在每个人心中漾开涟漪。
三个丫鬟虽未经人事,却也懵懂知晓怀孕意味着什么。
雪醅与白露虽觉盈夏问得莽撞,可心底那份难以抑制的好奇却别无二致。
六道目光不由自主地,齐齐投向了墨白。
被这样注视着,墨白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抬手摸了摸鼻梁,沉吟片刻才谨慎开口:
“若依脉象时间推算……娘娘身孕当近两月。那时,我们应当还在东璃境内。”
慕卿璃指节微微收紧,心下自然明了,除了萧凛,这孩子不可能是别人的。
只是当初在东璃时,她知晓萧凛一直想生一个他们的孩子。
但是当初,她觉得自己这身体的年纪还太小,现在还并不适合生育,于是她找了个理由说服了萧凛暂时不生育孩子;
墨白配的避子汤从未遗漏;
唯独冬狩那次……雪地温泉畔意乱情迷,之后又忙于应对狩猎诸事,竟将服药之事全然忘却。
可偏偏是那一次……
更令人心惊的是,之后她便从那般高的山崖坠落,历经九死一生。
而这孩子竟顽强地存活了下来,不可谓不是天意。
墨白似看穿她的思绪,沉声解释道:
“也幸而是当时刚受孕不久,胎象未稳却根基初成,反倒不易受震荡影响。若再晚上十天半月,只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慕卿璃已然明白。
这孩子的到来,本身就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奇迹。
然而,喜悦只是一瞬。
她很快冷静下来,指尖无意识地轻抚小腹……
此刻她身陷北夷王庭,而萧凛又已经御驾亲征,如今的布局已至关键。
别看耶律宏现在为了她,会惩与大王子大打出手,会惩罚玉夫人,甚至于赫连家翻脸,那都是因为她所谓的“凤凰命格”。
但若真到了耶律宏与萧凛生死相搏的那天……
她相信,耶律宏定然是会将她推出去作为要挟萧凛的筹码。
若知晓她怀了身孕,并且是萧凛的,那么这个孩子,便是为耶律宏增添了更多的筹码。
她眸色渐深,如同覆上一层薄冰。
既然这孩子选择了她,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来到她身边,那么,纵使前路艰险,她也定要护他周全。
慕卿璃垂眸沉吟片刻,再抬眼时眸光已是一片清明:
“墨白,替我配一副药,务必要让这孕象看上去……只一月有余。”
墨白瞬间领会了她的意图:“主子是想让耶律宏误以为,这孩子是他的骨肉?”
“不错。”
慕卿璃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护在小腹前;
“如今萧凛御驾亲征的消息已然传开。唯有让耶律宏坚信我怀的是他的子嗣,我们母子才不会沦为他要挟萧凛的筹码,反而能多一分护身符。”
她随即吩咐道:“拣几样精细点心装进食盒,我亲自给耶律宏送去。”
雪醅闻言急忙劝阻:
“主子,您如今身子贵重,这冰天雪地的,万一有个闪失……”
“正因是非常时期,才更要亲自走这一趟。”
慕卿璃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唯有常在他眼前走动,才能把握先机。你们放心,我自会万分小心。”
片刻后,慕卿璃披上厚厚的狐裘,提着食盒踏出营帐。
白露小心搀扶着她,主仆二人顶着风雪缓缓前行。
为避开正面呼啸的寒风,她们特意绕到大帐东侧,选择从帐后那条较为避风的小路过去。
积雪在脚下发出吱呀轻响,慕卿璃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就在距离耶律宏的大帐仅剩百余步时,白露突然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慕卿璃顺势望去,只见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从大帐后方掀开帐帷,一闪身钻了进去……
那动作熟稔得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次。
风雪依旧呼啸,主仆二人僵立在原地。
慕卿璃万万没想到,今日阴差阳错绕行至此,竟会撞破此间秘密……
耶律宏的王帐,竟还藏着这样一道不为人知的后门。
更令她心惊的是,那道匆匆潜入的娇小背影,分明就是大王子妃阿依罕!
慕卿璃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眼底全是算计。
在风雪中含笑讥讽道:“这胆量,这野心,嫁给那耶律”好个耶律铮,确实是可惜了;”
白露却轻嗤道:“平日里装得一副雄心壮志的模样,背地里竟与自己的嫂子行此苟且,连这白日宣淫的勾当都做得出来。”
慕卿璃侧首看向白露:“小白露,先别急着怼人呀,你不觉得这倒是个天赐良机,省却了我们不少的手脚吗?”
“主子是想让她们兄弟阋墙,先内斗起来?”
慕卿璃夸赞的看了白露一眼,果然是个聪慧的姑娘。
她牵着白露的手腕,往回退后了几步,将二人的身形掩藏起来。;
随后,她俯身贴近白露耳边,压低的嗓音一阵耳语。
白露凝神细听,眼中先是掠过一丝惊诧,随即化为坚定的了然,频频点头。
“主子放心,有阿雅这张脸,还是好办事的。”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随即利落转身,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没入纷飞大雪之中。
耶律宏耳尖微动,敏锐地捕捉到王帐后方传来的细微响动;
他脸色骤然一沉,不必去开,他也知道来者是谁。
这处隐秘的入口,除了他本人,只有阿依罕知晓。
此刻帐中尚有几位幕僚正在议政,耶律宏不动声色地轻咳一声。
刚进入大帐后方的阿依罕闻声会意,立即停下脚步,悄然隐入阴影里。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耶律宏终于屏退众人,又特意对帐外侍卫嘱咐:
“今日不论谁来,一律不得入内。”
待最后一道脚步声远去,阿依罕这才扭着腰肢款款走出。
她胸前的丰盈若有似无地擦过耶律宏的脸颊,随即软软地跌坐进他怀中。
“这青天白日的,你来做什么?”
耶律宏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可那只大手却毫不客气地在她臀上重重捏了一把。
阿依罕发出一声娇滴滴的嘤咛,身子贴得更紧:
“还不是想你想得紧?你都回王庭这些时日了,也不来找我,我只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耶律宏轻斥:“你如今可是我的王嫂,于礼不合……”
“从前我还是臣妻时,王爷怎么不说于礼不合了?”
阿依罕痴痴地笑,眼波流转,“那时缠着人家,一夜三五回都不嫌多……”
提及往事,耶律宏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阿依罕素来是个爽利性子,她牵起耶律宏的手探入自己衣襟:
“王爷摸摸看,我给您带了什么好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