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
“咔嚓——!”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将寝殿映得如同白昼,紧随其后的震耳雷鸣与慕卿璃惊恐的尖叫同时炸响!
她怕雷!
萧凛心脏骤缩,哪里还顾得上逃离,瞬间回身将她颤抖的娇躯紧紧锁入怀中。
被雷声惊吓后的慕卿璃终于“安分”下来,不再挣扎扭动,只蜷在他怀里,像只受惊的小鹿,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她消停了,男人被撩拨到极致的欲望却如野火燎原!
萧凛俯在她耳边,气息灼热地诱哄着,引导她微凉的小手,颤抖着、覆上他身上的灼热……
然而,不知是那碗“药”终于起了安神作用,还是他怀抱太过安稳,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这娇人儿竟呼吸均匀,毫无负担地沉入了梦乡……
徒留尊贵的太子殿下僵在当场,感受着掌中那被唤醒却无处安放的、几乎要爆炸的欲望,怀中是温香软玉却碰不得……
他只能咬牙切齿地将这磨人的小妖精更紧地箍在怀里,一遍遍亲吻她馨香柔软的发顶,用尽毕生意志力对抗着体内焚身的烈火——彻夜难眠。
那尚未踏入宫门的柳氏,此刻已被他在心底判了死刑!
若非那道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他的卿卿何至于惶恐不安至此?
何须放下身段,用那般委屈又刻意的“讨好”来取悦他、试探他?
今夜这蚀骨销魂又煎熬万分的缠绵与折磨……皆拜那柳氏所赐!
说实话,卿卿难得的主动,那生涩又撩人的风情,他并非不贪恋……
只是这看得见、摸得着、却需用尽意志力克制的“甜蜜”,比任何酷刑都更磨人。
柳氏那点痴心妄想的心思,他如何不明?
放着好好的世家贵女不做,偏要削尖脑袋钻进这吃人的后宫浑水?
这般贪慕虚荣、汲汲营营的女子,连同那妄图借后宫干预朝局、居心叵测的柳家……
总有一日,他要将其连根拔起,寸草不留!
还有,这柳氏能如此迅速地挤进东宫,若无他那位母后推波助澜,怎会如此容易!
前些时日,他已开诚布公,明言非慕卿璃不立后。
想不到她竟如此不死心,以为塞进一个御史大夫的女儿,就能动摇他的决心?就能给他使绊子?
笑话!
东璃的江山是他萧凛的,这后宫之事,自然也只能由他萧凛说了算!
他如今秘而不宣,只不过是一直以来,他为卿卿付出的太少,卿卿为了他,却知道牺牲了多少,受了多少委屈。
所以,他不过是想在登基大典上,给他的卿卿一个足以震动天下的惊喜罢了。
黑暗中,他默默计算着时日,仿佛在丈量通往解脱与圆满的距离。
还有十三天。
还有十三天,他心尖上的卿卿便能彻底摆脱那恼人的药碗束缚。
而在那足以载入史册的一日……
他定要亲手为她奉上那顶凤冠,给她一个足以抚平今夜所有委屈、惊惶与不安的——旷世盛宠!
萧凛不知在何时才被这无尽的思虑与怀中温香拖入浅眠。
听着身侧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安稳,慕卿璃于浓稠的黑暗中悄然睁开了双眸……
那双惯常流转着媚意的狐狸眼里,此刻一片清明澄澈,哪里还有半分委屈惊惶?
更无一丝情欲残留。
最让男人欲罢不能、刻骨铭心的女人是什么模样?
正是这般——看得见,吃不着,挠心挠肺,偏又放不下、舍不得的妖精!
晨光熹微,穿透精致的窗纱。
慕卿璃再次醒来时,身侧的床榻早已冰凉一片,萧凛在鸡鸣时分上朝理事去了。
她拥着锦被坐起,望着空荡的寝殿,心中无声轻叹:
这古代帝王……当真是天底下最辛苦的差事,起得比鸡还早!
金銮殿内,九龙御座之上,萧凛一身玄色蟒袍。
今日的早朝,远比平日冗长凝滞,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山峦压着,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沉重。
一桩桩军国要务接踵砸向御案:
北境告急! 驿马八百里加急传回噩耗:东璃大军虽夺回北夷抢占的五座城池,却遭敌军疯狂反扑,主力被围困瓮城,危如累卵!求援的羽檄字字泣血。
消息甫一落地,武将行列便炸开了锅。
对北夷战法最为了解的自然是长公主之子,昭远侯。
他率先踏出,声震殿宇:“臣请战!愿提锐师,解瓮城之围,复我东璃疆土!”
紧随其后的是得御前行走的车骑将军杜锦红。
他深知,沙场军功方是武将立足朝堂的根本,更是他这等无根基将领晋身的通天梯。此刻不搏,更待何时?
他抱拳出列,目光灼灼:“末将杜锦红,愿随昭远侯出征,马革裹尸,在所不辞!”
昭远侯与杜锦红,如今也是朝中最骁勇的两位武将。
即然有这二人请战,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踏前一步。
慕卿舟!
这位任职武卫营、守着皇城根下最安稳富贵的差事、本该按部就班升迁的权相之子,此刻却朗声道:
“臣,慕卿舟,亦请战北夷!愿为先锋,为国效死!”
萧凛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慕卿舟身上,停留得异常久。
金殿之上,落针可闻。
他心中的权衡,翻江倒海:
他是慕卿璃一母同胞的兄长,若有三长两短……萧凛几乎能想象怀中娇人肝肠寸断的模样;
同时这位也是丞相之子, 以他对慕远彬的忌惮与隔阂,本不该让慕家嫡子掌兵,手握重兵,得了军功,无异于让慕家的权势更上一层。
然而,慕卿璃枕边细语中兄长的抱负言犹在耳,慕卿舟收回宋老太傅故宅改建书院、广纳寒门的义举更是在士林赢得清名……
或许,此人真与乃父不同?
或许,该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就在萧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冷御座扶手之际……
“陛下!臣有本奏!”
御史大夫柳大人,精准地捕捉到了萧凛的刹那犹疑。
他手持玉笏,躬身出列,引经据典,言辞恳切:
“启奏陛下!慕小将军忠勇可嘉,然其父慕相已位极人臣,执掌中枢!若再允其嫡子掌兵于外,慕家之势,恐将倾轧朝野,有违祖宗制衡之道!此乃取祸之端,望陛下三思!”
他语重心长,仿佛句句为国,实则直指慕家权势过盛!
此言一出,如同在萧凛本就翻腾的心火上浇了一勺滚油!
昨夜慕卿璃在他身下,那带着惊惶泪眼、期期艾艾诉说“害怕柳姐姐让柳大人弹劾父亲”的可怜模样,瞬间浮现在眼前!
柳家!
这是迫不及待了?
萧凛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冰冷的杀伐之气取代。
他猛地一拍御案,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之威:
“够了!”
金殿瞬间死寂。
萧凛目光如电,扫过昭远侯与慕卿舟:
“北夷猖獗,国难当头!昭远侯听令!”
“臣在!”昭远侯抱拳。
“命尔为征北大元帅,统领三军,驰援瓮城,务必击溃北夷,扬我国威!”
“末将领命!”昭远侯声如洪钟。
“慕卿舟!”
“臣在!”慕卿舟目光坚毅。
“擢升尔为征北副帅,随昭远侯出征!此战,乃尔报国建功之机,望尔不负朕望,不负卿璃之望!”
“臣,万死不辞!”慕卿舟深深一拜。
萧凛最后一句“不负卿璃之望”轻若鸿毛,却重逾千斤,敲在慕卿舟心上,也落在满朝文武耳中——这分明是帝王对慕家最直白的回护与期许!
圣意已决。
这看似平衡的任命背后,萧凛自有深意:昭远侯为主帅,坐镇中军,运筹帷幄,无需亲临锋镝,也算是为他那皇姑母,大长公主留一份心安。
而慕卿舟为副帅,既可深入前线历练建功,又在昭远侯这“皇家自己人”的眼皮底下,既可保其安危,亦能……观其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