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璃伸出纤指,虚点了点燕回,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宠溺的嗔怪:
“瞧瞧,你们这几个丫头,跟着本宫,旁的没学精,倒是把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学了个十足十,真是……越发学坏了。”
虽是责备的言语,语气里却无半分怒意,反而透着一丝纵容。
就在这时一串清脆悦耳的铜铃声响起!
慕卿璃眸光微动,她唇角微扬,声音轻软:
“今夜殿下可是回宫了……”
她话音未落,一个清朗而带着明显愉悦的声音,带着夜风的微凉气息,朗朗传来:
“卿卿,可是在念着孤了?”
话音落处,门帘已被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掀开。
太子萧凛一身玄色常服,肩头似乎还沾着几许夜露的清寒,大步流星地跨了进来。
他俊朗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处理完政务后的倦色,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触及书案前那抹素雅身影的瞬间,便如同落入了星辰,瞬间被点亮,笑意直达眼底。
他目光灼灼地锁住慕卿璃,仿佛这满室烛火,都不及她眸中光华璀璨。
自从慕卿璃察觉萧凛进出她的宫殿总是不喜通传,她便悄悄命人做了这精巧的铜铃机关。
守宫门的小丫头,只需轻轻拉动那根隐在廊柱阴影中的绳索,寝殿或书房角落悬挂的几枚铃铛便会发出叮铃声。
这并非矫情,而是必要的谨慎。
如今萧凛对她确是信任有加,几乎倾注了满腔柔情……
可这份信任,是建立在他尚未彻底窥见真正的她之上的。
她每天都在算计,在布局……
况且人与人之间,哪有全然的坦诚,该有的保留和距离,必须要有,人心不必试探。
燕回见萧凛进来,早已机敏地叩首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慕卿璃抬眸,几不可察地睨了他一眼,带着一丝嗔意,红唇微嘟:
“殿下怎地又这般‘悄悄儿’就进来了?若是卿璃此刻正编排殿下的不是,岂不是被您听了个正着?”
萧凛失笑,大步上前,指尖亲昵地捏了捏她挺翘的琼鼻:
“哦?孤的卿卿,还会编排孤的不是?”
语气里满是纵容与不信。
慕卿璃纤长的睫毛轻扇,当真歪头思索了片刻,随即道:
“嗯……平日里自是不会的。可若是殿下惹恼了卿璃,那……可就说不准了。”
萧凛看着她这副“坏”得明明白白又理直气壮的模样,心尖儿像是被羽毛搔过,爱怜得不行。
长臂一伸,将她温软的身子揽入怀中,薄唇在她光洁的额角落下轻柔一吻,低沉的嗓音含着化不开的宠溺:
“想说便说,孤听着。便是卿卿骂孤,那声音……在孤听来也是天籁。”
慕卿璃在他怀中,默默地将脸埋得更深些,暗自腹诽:
这男人,当真是……一日比一日油腻了。
她伸出纤纤玉指,不轻不重地戳了戳他坚实的胸膛,声音闷闷地传出:
“殿下可要记得今日这番话。若他日真惹恼了卿璃,殿下可别不认账,忘了今日的‘豪言壮语’。”
萧凛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乐,胸腔震动,发出愉悦的低笑,手臂却收得更紧:
“小狐狸,愈发刁钻狡猾了……”
他低头,深邃的眼眸锁住她,带着郑重:
“孤怎会舍得惹恼孤的卿卿?若真有那一日,莫说骂,便是卿卿要打,也是孤该受的。”
“殿下……”
慕卿璃自他怀中微微仰起脸,那双如浸在清泉中的琉璃眸子,波光盈盈地望着他:
“您是储君,不日便是这万里江山的九五之尊。卿璃方才……不过是玩笑之语罢了。您便是借卿璃百个胆子,卿璃也不敢当真指责殿下的不是。若是在民间,卿璃不过是……”
她的话音,忽然间戛然而止。
那双明亮的眼眸也随之黯淡下去,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没落。
萧凛登基在即,可太子妃之位已然空悬。
如今,整个上京的达官显贵、簪缨世族,但凡家中尚有适龄待嫁的闺秀,无不如嗅到花蜜的蜂蝶,将灼热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东宫。
现如今的东宫,只有一个侧妃、一个侍妾,最尊贵的太子妃宝座虚位以待,这足以点燃无数人心中的野望。
内务府早已动作麻利地将京中符合条件的贵女名册与画像整理造册,待萧凛甄选。
今日御书房内,老皇帝特意将他留至此时,所议之事,正是这充盈东宫、乃至为未来中宫择定新主之事。
登基大典之前,东宫注定要迎来新人。
至于太子妃……废位不再设,只待新君登基之日,凤冠霞帔加诸新人,行册立大婚之礼,昭告天下。
萧凛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娇躯那瞬间的僵硬与失落,他自己的心也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
他揽着她的手臂倏然收紧,借用怀抱的温暖驱散那份阴霾,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无论身处何方,无论将来如何,卿卿在孤心中,永远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卿卿,瞧,孤给你带了样好东西来。”
萧凛生硬地转移话题。
慕卿璃依偎在他怀中,长长的羽睫低垂,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芒与了然。
她岂会听不出?
那象征着至高尊荣的正妻之位,她慕卿璃志在必得。
但,她绝不会开口去讨要,她要的是萧凛心甘情愿、亲手奉上!
女人的一哭二闹对男人永远都是最好的利器,但是一定要使用恰当。
她见萧凛刻意转换话题,她也瞬间便“上钩”了。
方才眉眼间那抹淡淡的轻愁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抬起小脸,一双水光潋滟的鹿眼,盛满了纯粹的好奇与疑惑,目光清澈得不染一丝尘埃,看的人心都能融化。
她微微歪头,软糯的嗓音带着一丝娇憨:
“殿下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呀?快让卿璃瞧瞧!”
萧凛见她被吸引,眼底的沉重稍缓,扬声唤道:“福禄!”
福禄应声而入,手中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精巧的竹编小笼。
笼门轻启,两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狸奴:
一只通体橘黄似暖阳,一只纯白如初雪,都撅着圆润的小屁股,伸着懒腰,打着奶声奶气的哈欠,懵懵懂懂地踱了出来。
“呀!猫儿!”
慕卿璃的眼眸瞬间被点亮。
她惊喜地凑上前,仔细端详,随即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般,指着两只小猫讶异道:
“殿下快看!除了毛色不同,它们的眼睛、鼻子、小爪子……竟都生得一模一样!它们……是双生胎吗?”
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