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航空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又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改变了李家峪西北角战场的氛围。
对于被围的日军而言,这声音无疑是天籁之音!
“板载!航空兵!是我们的航空兵!”木村少佐几乎喜极而泣,挥舞着军刀,嘶哑的嗓音因极度激动而变调,“诸君!天佑皇军!坚持住!配合空中打击,向西突围!杀出一条血路!”
原本在八路军步步紧逼下渐显颓势的日军,如同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求生欲望和疯狂的战意瞬间被点燃到了极致!他们不再单纯固守,而是嚎叫着,以更加凶悍亡命的姿态,向着张大彪一团防线发起了决死反扑!
火力陡然增强,甚至不少日军士兵跳出掩体,发起自杀式冲锋,试图搅乱八路军阵地。
对于八路军而言,这则是巨大的威胁!
李云龙在指挥部听得真切,脸色瞬间铁青,对着电话怒吼,声音压过了越来越近的引擎轰鸣:“所有部队注意防空!
外围部队立刻疏散,隐蔽进山林,寻找掩体!靠近鬼子的部队,给老子贴上去!粘住他们!和鬼子绞在一起!让他们的飞机不敢随便扔炸弹!快!”
命令被迅速执行。处于包围圈外缘的三团、四团部队迅速化整为零,如同溪流汇入山林般,消失在茂密的树木和岩石之后。
而正在与日军前沿绞杀的一团、二团以及尖刀大队部分队员,则毫不犹豫地向前猛扑,瞬间与日军彻底纠缠在一起,刺刀见红,白刃战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惨烈程度!
这时,一批日军战机—十二架九七式重型轰炸机在四架中岛一式战斗机的护航下,飞临战场上空。飞行员清晰地看到了下方交织在一起的双方军队,以及那明显被压缩在狭小地域、正在做困兽之斗的帝国士兵。
“八嘎!敌我混杂!”带队的轰炸机指挥官咒骂一声,但命令在身,他依然下达了攻击指令,“目标,外围八路军疑似集结区域和炮兵阵地!投弹!”
轰炸机开始俯冲投弹。重磅炸弹带着令人心悸的尖啸从天而降!
轰!轰!轰!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地面剧烈颤抖,即便炸在相对外围的区域,腾起的巨大烟柱和冲击波依然令人胆寒。一些来不及完全疏散的八路军战士不幸被波及,牺牲在剧烈的爆炸中。
更致命的是战斗机的扫射。四架中岛一式战斗机如同恶鹰般俯冲下来,机翼下的7.7mm机枪喷吐出长长的火舌,子弹如同犁地般扫过八路军的阵地,打得泥土飞溅,即便战士们紧贴地面,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日军的空中支援,虽然因为敌我混杂而投鼠忌器,不敢对核心战圈进行精确轰炸,但其带来的心理威慑和外围火力压制,依然极大地鼓舞了日军,并给八路军造成了相当的困扰和损失。
“机枪!对准飞机打!”、“步枪手,仰射!”基层指挥员们怒吼着组织有限的对空反击,但收效甚微。
木村和中岛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突围!就是现在!向西!全力突击!”木村声嘶力竭地吼叫,集中了所有能调动的兵力——主要是他的第一大队残部和一个中队的预备队,约两百余人,形成了最强的攻击箭头,配以所有残存的轻机枪和掷弹筒,向着张大彪一团防线最为吃紧的一段,发起了前所未有的疯狂冲击!
张大彪的红了眼!他深知此刻防线的重要性,若是被撕开,后果不堪设想!
“一团!给老子顶住!一步不退!机枪!火力全开!手榴弹!招呼狗日的!”他亲自抱着一挺歪把子轻机枪,站在阵地前沿,对着汹涌而来的日军疯狂扫射!子弹壳欢快地蹦出,枪身烫得灼手,他也浑然不顾。
王大山的二营和孙老蔫的三营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日军在求生欲望和空中支援刺激下,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他们完全不吝惜弹药,不惧怕伤亡,一波倒下,另一波又嚎叫着冲上来,如同汹涌的浪潮,不断冲击着八路军的堤坝。
惨烈的白刃战在最前沿再次爆发!双方士兵绞杀在一起,刺刀碰撞,血肉横飞。怒吼声、惨叫声、爆炸声、机枪的嘶吼声和空中飞机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画卷。
三营长孙老蔫,一位平时话语不多、打起仗来却异常凶狠的老红军,此刻正带着三营的战士们死死顶在最关键的位置。
他端着刺刀,刚将一个日军军曹捅穿,侧面突然刺来一柄刺刀,他竭力闪躲,但还是被刺刀深深扎进了大腿!剧痛传来,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还不等他站稳,身后一名狡猾的日军士兵利用混乱摸近,挺起刺刀,狠狠地从他后腰侧方捅了进去!
“营长!”周围的战士惊呼!
孙老蔫身体猛地一僵,一口鲜血喷出,但他竟没有立刻倒下!他双目赤红,爆发出惊人的毅力,猛地转过身,用尽最后力气将手中的步枪狠狠砸向那名偷袭的日军士兵,将其砸得踉跄后退。
然后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但他依然用刺刀拄着地,稳住身形,另一只手颤抖着从腰间掏出了他那把珍藏的毛瑟c96驳壳枪!
“小鬼子……我日你姥姥!”他嘶哑地骂着,抬起枪口,对着周围冲上来的日军“啪!啪!啪!”连续射击!竟然接连撂倒了三个鬼子!直到弹夹打空,他才无力地垂下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老孙!”不远处的张大彪目睹了这悲壮的一幕,目眦欲裂!他一边疯狂扫射,一边嘶声大吼:“医务兵!快!救三营长!把他拖下去!”
几名战士冒着弹雨,拼命将奄奄一息的孙老蔫拖向了相对安全的后面。
张大彪彻底暴怒了!兄弟的重伤点燃了他心中最狂暴的怒火:“狗日的小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他扔掉打光子弹的机枪,抄起身边那柄沾满血肉的大刀片,如同狂暴的巨熊,直接跳出了战壕,扑入日军群中!
刀光闪烁,血肉横飞!张大彪状若疯虎,大刀挥舞之下,竟无一合之将,硬生生凭一己之力暂时遏制了日军的冲锋势头!一团的战士们见团长如此神勇,士气大振,纷纷怒吼着跟随冲杀,再次将日军的攻势压了回去!
然而,就在这僵持不下、血肉磨盘般的绞杀中,日军的战斗机再次进行了俯冲扫射。虽然因为敌我混杂,扫射精度不高,但依然有几梭子子弹打在了八路军阵地纵深,造成了新的混乱和伤亡。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间隙,木村少佐敏锐地抓住了机会!他亲自率领着最为精锐的卫队和大约一个完整中队的兵力,约两百人,如同毒蛇出洞,集中全部火力,向着因空袭和鏖战而出现一丝松动的一团防线结合部,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为致命的冲击!
“突围!突围!”木村狂喊着,手枪连连射击。
这股日军抱着必死的决心,火力异常凶猛,瞬间就在一团本就承受巨大压力的防线上撕开了一个小口子!
“大队长!快走!”几名忠心耿耿的军官死命护着木村,从这个缺口冲了出去!
后续的日军如同决堤的洪水,拼命向着这个缺口涌去!而更多的日军则自发地、疯狂地阻击着试图封堵缺口的八路军部队,甚至用身体去阻挡追击的子弹和刺刀!
张大彪虽然拼命砍杀,试图堵住缺口,但日军突围的势头实在太猛,加上空中敌机不时骚扰,他眼睁睁地看着木村带着一股日军冲破了包围圈,向西逃窜!
“妈的!给老子追!”张大彪气得双眼喷火,刚要组织追击,却被身后更多涌上来试图扩大战果的日军残兵死死缠住!他只能一边奋力砍杀,一边怒吼着命令:“通讯兵!告诉旅长!木村这老鬼子带人跑啦!”
……
后方指挥部,李云龙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拳头狠狠砸在土墙上:“他娘的!还是让这煮熟的鸭子飞了一小块!”
天空中,日军的轰炸机扔完了所有炸弹,战斗机也打光了机枪子弹,开始盘旋上升,准备撤离。王承柱指挥着仅存的一门九八式20mm高射炮和几挺九三式13mm高射机枪拼命开火,弹道在空中划出密集的轨迹。
但吃过亏的日军飞行员显然学乖了,他们飞得更高,远远超出了这些老旧防空火力的有效射程。虽然投弹和扫射精度下降,但自身安全无虞。
“狗日的小鬼子!飞那么高!有种下来跟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王承柱气得跳脚大骂,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敌机耀武扬威地晃了晃翅膀,扬长而去。
“骑兵营!孙德胜!”李云龙压下怒火,厉声下令,“给老子追!木村跑不了多远!他就是钻地里去,也给老子抠出来!”
“是!旅长!骑兵营,全体上马!追!”孙德胜早已等得不耐烦,翻身上马,马刀向前一挥,数百骑兵如同离弦之箭,卷起漫天尘土,向着木村逃跑的方向狂追而去!
“林骁!”
“到!”林骁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李云龙身边。
“带你尖刀大队最能跑、最能打的,跟上骑兵营!配合孙德胜,给老子灭了这股残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白!”林骁没有任何废话,一挥手,王喜奎、魏大勇、二柱子等数十名尖刀精锐如同猎豹般窜出,以惊人的速度紧随骑兵营之后,消失在烟尘之中。
李云龙目光阴沉地转回主战场,剩下的日军残兵虽然还在抵抗,但失去了指挥核心和突围希望,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命令各团,加快清剿速度!老子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活的小鬼子站在老子的地盘上!”
西逃的木村,能否逃脱骑兵和尖刀的双重追杀,尚未可知。但李家峪主战场的胜负,已然注定。天空中的鹰隼虽带来一时之困,却终究无法扭转地面战局的总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