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部窑洞里,空气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马灯的光晕在紧张的面孔上跳跃。所有接到死命令赶来的营连干部挤满了并不宽敞的空间。
各级指挥员悉数到场:一营营长张大彪,下辖一连长赵铁牛、二连长王大山、三连长孙老蔫儿;二营营长沈泉,下辖四连长周大眼、五连长周保义、六连长郑铁头;三营营长王怀保,下辖七连长林大山、八连长刘文广、九连长陈铁柱;
代理四营营长孔捷(兼副团长),下辖十连长李长顺、十一连长王老二、十二连长李爱国。团直属分队主官:炮兵营长王承柱、骑兵连长孙德胜、侦察连长小六子、工兵连长李德发、警卫连长虎子、尖刀队长林骁、通讯排长刘铁柱。
人人腰板笔直,神情肃穆,汗味、烟草味和一种大战将至的兴奋感混合在一起,压抑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李云龙站在那张巨大的军事地图前,眼神锐利如鹰,手中的铅笔重重敲点在张庄镇的位置上,发出“哒哒”的脆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都给老子听清楚了!”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力量,“筱冢义男这老鬼子,被咱打急眼了!掏家底凑了八千多人,分四路,像四把尖刀,要在七天内完成合围,把咱新一团歼灭在张庄镇地区!”
他手中的铅笔在地图上划出四条锋利的箭头:“东面,从榆社方向过来的是皇协军第四混成旅的两个团,约2500人,装备以汉阳造和中正式步枪为主,配少量重机枪和轻机枪,战斗力是四面最弱的。
但他们配属了日军满编的第37大队!该大队满编1100余人,标准配置包括:九二式重机枪12挺,歪把子轻机枪36挺,八九式掷弹筒36具,还自带一个迫击炮中队(4-6门九七式迫击炮),外加两门九二式步兵炮!这是块硬骨头!”
“西面,从平遥、祁县方向扑来的是第九旅团第38大队,同样是满编1100人的精锐,装备与37大队相当,还加强了一个工兵小队。
北面,从太谷压过来的是第九旅团主力第36大队,“他们不仅同样是满编精锐,加强了一个炮兵中队(四门四一式山炮),还额外加强了一个骑兵中队(约130骑)! 总兵力超过1500人,是敌军北面最强、最硬的一路!骑兵速度太快,对我们的威胁最大!”
西南方向,从临汾赶来的渡边联队,下辖三个满编大队,总兵力约3800人,配备山炮、步兵炮各四门,是真正的劲敌,但由于距离最远,预计五天后才能抵达战场。”
“根据侦察连的原有情报,从敌军行军距离和行军路线”李云龙猛地一拍地图,“东路的伪军和37大队行军速度最快,预计三天后就能到达虎头岭;西路的38大队预计四天后到达我根据地边缘;北路的36大队由于路程最远携带重武器,预计最少五天后才能进入预设战场。渡边联队距离最远,至少要七天。”
“狗日的想给老子来个四面合围?做他娘的清秋大梦!”李云龙猛地一拍桌子,“老子偏不让他如意!咱们就利用这个时间差,给他来个各个击破!首要目标,就是东面这股敌人!先打掉伪军这两个团,再集中兵力啃掉37大队这块硬骨头!”
他的手指狠狠戳向地图上的虎头岭:“这里!榆社敌人进根据地的必经之路!两山夹一路,是他娘的天然打埋伏的好地方!一营!二营!三营!炮营!尖刀队!骑兵连!全部给老子拉上去!”
“张大彪!沈泉!王怀保!”
“到!”三人齐声怒吼。
“你们三个营,是这次伏击的绝对主力!一营、二营,作为主力拳头,每个营给老子配齐重机枪各4挺。歪把子或捷克式轻机枪各18挺!掷弹筒各15具!三营,装备以三八式为主,汉阳造补充,重机枪3挺,轻机枪配16挺!掷弹筒配13具! 把所有家底都带上!炮弹、手榴弹给老子可劲儿造!”
“是!保证完成任务!”三位营长轰然应诺。
“炮营,柱子!“把你的41式山炮一门、92式步兵炮两门、90迫击炮十门,都给老子推到前沿,测算好诸元,老子要第一轮炮火就砸懵他狗日的!炮弹省着点,但该砸的时候别手软!另外,给你们营配三挺轻机枪,两具掷弹筒,给老子把炮看好了,别让鬼子小股部队摸过来端了老子的炮!”
“是!保证轰他个底朝天!绝不让鬼子靠近大炮!”王承柱激动得脸膛发红。
“等等,柱子!”李云龙叫住他,补充道:“炮兵部队机动慢,给老子把藏在后山的那4辆卡车用上!就是在介休县城缴获的那4辆!把所有火炮都给老子装上卡车,拉上去!省时省力,打完还能快速转移,别他娘的给鬼子反击的机会!”
“是!团长!这办法好!俺这就去安排!”王承柱眼睛一亮,大声应道。
“林骁!”
“在!”
“你的尖刀队,装备最好(百式冲锋枪、两挺捷克式、两具掷弹筒、五支99狙),提前潜入虎头岭两侧制高点,隐蔽待机!战斗一打响,给老子专打敌人的指挥官、机枪手、炮手!”
“是!”
“孙德胜!”
“到!”
“你的骑兵连,给你们配两挺轻机枪!“埋伏在伏击圈尾部洼地!等敌人被老子打垮了,溃退的时候,给老子冲出去砍!用马刀告诉那些二鬼子,当汉奸是什么下场!”
“是!团长!保证砍得他们屁滚尿流!”
“侦察连,小六子!
“到!”“到!”
“你们连,也配两挺轻机枪,两具掷弹筒!
侦察连给老子把眼睛放亮,“放出所有得力的侦察兵,像钉子一样楔到敌人眼皮底下去!必须给老子摸清所有四路敌人的准确动向、行军速度、具体配置!时刻掌握敌人动向,有变化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报回来!明白吗?”
“明白!团长!侦察连就是全团的眼睛,保证一刻不瞎!”小六子挺胸吼道。
他目光转向孔捷和赵刚:“老孔!老赵!你们的担子也不轻!四营!警卫连!侦察连!工兵连!团部所有非战斗人员,医院!全部由你们指挥!”
“四营,刚整编,一半三八式一半汉阳造,重机枪3挺,轻机枪给你们配15挺!掷弹筒配12具! 配合工兵连,在驻地外围,特别是西面,给老子构建防御工事!要做出主力仍在的架势,吸住西面的第38大队!”
工兵连,李德发!”
“到!”
“你们连,也配两挺轻机枪,两具掷弹筒!
“同时把咱们所有的地雷、绊发雷都给老子用上!特别是对付北面36大队的防线上,给老子重点布设反骑兵地雷和诡雷!挖陷马坑!
配合四营,在西、北两个方向,特别是北面,给老子构筑纵深防御工事!不仅要做出主力仍在的架势,更要把北面的36大队和他的骑兵给老子死死挡住至少三天! 他们的骑兵厉害,就给老子把路堵死,让他们跑不起来!”
“是!团长!四营就算打到最后一人,也绝不让西面的鬼子跨过防线一步!”孔捷和李长顺等军官神情激动。
“警卫连,虎子!”
“到!”
“你们的晋造冲锋枪火力给老子顶上去,再给你们加强二挺轻机枪,两具掷弹筒! 守好团部最后一道闸!一根毛都不许放过来!”
“是!团长!警卫连誓与团部共存亡!”
“老赵,老孔,”李云龙看向二人,特别叮嘱道:“团部的两部电台,老子带走一部,随时和你们保持联系。老赵,老孔,你们留一部,有情况随时呼叫! 另外,立刻组织乡亲们转移,进山!一粒粮食,一口井,都不能留给鬼子!告诉乡亲们,新一团在,家就在!”
“放心,老李!群众工作交给我!”赵刚重重点头。
这时,政委赵刚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沉稳有力:“同志们,团长已经部署了详细的作战计划。我要强调的是,我们面对的是一场硬仗、恶仗,但更是一场正义之战!
我们身后是千千万万的父老乡亲,是我们誓死保卫的家园!鬼子想要消灭我们,想要践踏我们的土地,我们要用子弹和刺刀告诉他们——中国人,宁死不屈!”
他提高声调:“全国人民在看着我们!我们要发扬新一团敢打硬仗、恶仗的优良传统,要像一颗颗钢钉,牢牢钉在阵地上!要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刺进敌人的心脏!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震天的吼声几乎掀翻窑洞顶。
李云龙接过话,声音如炸雷般响起:“说得好!老子告诉你们,小鬼子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没什么可怕的!咱新一团从成立那天起,就没吃过亏!这次也一样!咱们是嗷嗷叫的野狼,不是他娘任人宰割的绵羊! 狭路相逢——”他故意顿了一下。
“勇者胜!”全体干部异口同声地怒吼,眼中燃烧着战斗的火焰。
李云龙满意地点点头,杀气腾腾地说:“对!狭路相逢勇者胜!小鬼子以为咱们是软柿子?老子今天就让他们尝尝新一团的厉害!
让鬼子看看我们战斗英雄团的能力。咱们就是一群狼,一群嗷嗷叫的野狼!鬼子来了,咱就亮出獠牙,撕碎他们!这一仗,就是要打出咱们的威风,让筱冢义男知道,招惹咱新一团,是他这辈子最他娘错误的决定!”
李云龙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都听明白了!东面伏击战,必须快!准!狠!用最短时间,吃掉伪军和37大队!然后,除留少量部队打扫战场看押俘虏,主力立刻给老子掉头,火速回援!”
他手指点向地图南侧:“回援部队,快速回驻地!直接给老子秘密运动到敌人38大队后方一带!老孔的四营和直属部队,要给老子死死顶住西面来的第38大队,把他们牢牢吸在驻地阵地前!等老子主力一到,从侧翼和背后给老子狠狠打!内外夹击,一口吃掉他第38大队!”
最后,他看向通讯排长刘铁柱:“刘铁柱!”
“到!”
“立刻给旅部发报!将鬼子进攻计划和我们的应对方案详细汇报!重点说明:我部决心集中兵力先歼东、西两路之敌。但北面之敌第36大队加炮兵中队,实力最强,南面渡边联队亦是大患。
恳请旅部首长统筹全局,派出兄弟部队,务必阻击、迟滞北面第九旅团主力和西面渡边联队的推进速度!为我部争取至少四到五天的时间!待我部解决东、西两路敌人后,即可腾出手来,或配合旅部主力,合力围歼北面之敌36大队,或转身迎击渡边联队!”
命令下达,如同战鼓擂响在每个人心头。窑洞里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各级指挥员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熊熊燃烧的战意和迫不及待的杀气。
“都清楚没有?!”
“清楚!”吼声震天动地。
“好!”李云龙大手一挥,声如雷霆,“立刻回去准备!部队饱餐战饭,检查装备,携带足量弹药!明天,东进部队准时秘密开拔,后天拂晓之前到达指定位置。给老子藏严实了!谁要是出了纰漏,暴露了目标,老子枪毙他!解散!”
干部们如同旋风般冲出团部,急促的口令声和脚步声立刻在王家湾的夜色中回荡起来。钢铁的洪流开始涌动,磨利的獠牙,悄然对准了即将踏入死亡陷阱的豺狼。
李云龙独自走到窑洞外,望着远处沉沉的夜色和连绵的太行山轮廓,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冰冷而锐利。
“筱冢老儿……你的开胃菜,老子给你备好了……就看你牙口够不够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