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新一团团部。窑洞里烟雾缭绕,李云龙、赵刚、孔捷、丁伟以及各营营长、各直属分队主官齐聚一堂。
人人脸上都带着大战后的疲惫,但眼神深处却跳跃着胜利带来的振奋与锐气。会议桌上,铺开了几张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纸张。
李云龙环视一圈,敲了敲桌子:“都安静!仗打完了,鬼子啃下来了,咱们新一团这把刀也卷了刃,甚至崩了口子。今天,不开庆功会!都给老子说说,各部的损失,也让咱们心里都有个数!从一营开始,张大彪!”
张大彪唰地站起来,声音洪亮却难掩沉痛:“报告团长、政委!一营战前满编900人。三场恶战下来,阵亡424人,重伤失去战斗力74人。目前,全营能拉上去打仗的,算上轻伤员,还有……还有402人!”
他报出这个数字时,牙齿咬得咯咯响,这些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啊。
李云龙面无表情,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桌面:“装备呢?”
“武器装备损失很大,”张大彪继续道,“战斗中损失三八式步枪110支,重机枪2挺,歪把子轻机枪损失5挺,掷弹筒损失4具。目前剩余步枪约640支,轻机枪15挺,掷弹筒12具。
弹药消耗巨大,平均每支步枪剩子弹不足30发,机枪弹每挺不足200发,手榴弹人均不到2颗。”
“二营!”李云龙看向沈泉。
沈泉起立:“报告!二营战前900人。阵亡398人,重伤65人。现有能战之士468人。损失三八式步枪105支,重机枪1挺,轻机枪损失6挺,掷弹筒3具。剩余步枪约655支,轻机枪14挺,掷弹筒13具。弹药情况与一营类似。”
三营长王怀保接着报告,他的语气稍好一些:“三营战前800人。因未参与强攻高桥大队,主要承担阻击、牵制任务,伤亡相对较小。阵亡245人,重伤52人。现有能战人员503人。
装备损失:三八式步枪损失85支,汉阳造损失30支,重机枪1挺,轻机枪损失4挺,掷弹筒损失2具。剩余步枪约585支(三八式与汉阳造混合),轻机枪14挺,掷弹筒10具。弹药略多于一二营,但也需补充。”
孔捷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代表四营汇报,他的脸色最为沉重:“四营……战前600人。多是投诚官兵,战斗英勇,伤亡最大。阵亡217人,重伤95人,轻伤38人。现有能战人员……仅剩250人。”
窑洞里一片寂静,都能感受到孔捷话语里的痛心。“装备损失:损失三八式步枪120支,汉阳造损失80支,重机枪2挺,轻机枪损失6挺,掷弹筒损失5具。剩余步枪约300支(各半),轻机枪8挺,掷弹筒7具。”
接着,各直属分队主官依次汇报:
炮营营长王承柱:“炮营战前300人。阵亡43人,重伤11人。主要损失在于与鬼子炮兵中队对轰和转移时遭敌山炮覆盖,损毁90迫击炮两门!现有人数246人。缴获方面……”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兴奋,“大大补充了损失!具体情况等下汇总。”
骑兵连长孙德胜,这位铁打的汉子声音有些沙哑:“骑兵连,战前130骑!二场恶战,特别是最后与鬼子骑兵中队拼杀,损失……损失战马50匹,牺牲弟兄73人!重伤6人!现在……能跨上马提刀的,就剩41人了!”
他眼圈发红,猛地一捶桌子,“但缴获鬼子东洋大马和完好装备超过110套!团长,只要给我人手和时间,我能重建一个更强的骑兵连!”
侦察连长小六子:“侦察连战前120人,牺牲27人,重伤9人,现余84人。”
尖刀队长林骁,声音冷静却透着铁血锐气:“尖刀队,战前精英50人。连续敌后渗透、破袭、斩首、与山本特工队血战。
牺牲24人,重伤3人(基本告别一线),轻伤5人。现能继续执行高难度任务的,包括我在内,只剩23人。但缴获山本特工队大量特种装备,足以将幸存队员和后续补充人员武装到牙齿!”
工兵连长李德发:“工兵连120人,未直接参与一线战斗。
警卫连长虎子:“警卫连120人,作为预备队和团部警卫,未参反击。
赵刚拿着笔快速记录,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他汇总道:“同志们,根据各部队汇报,我新一团战前总兵力4138人。此次反围剿作战,历时数日,连续进行三大战役,我团共计牺牲官兵……1451人!重伤失去战斗力者……320人!轻伤需休养者约245人!目前,全团仅剩能立即投入战斗的人员,约为2000人!”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胜利的代价是如此沉重。
丁伟在一旁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插话:“我的老天爷……减员一半!老李,你这新一团真是打残了……”他看向李云龙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同情。
李云龙沉默了片刻,猛地抬起头,眼中虽有痛色,但更多的是一股不服输的狠劲:“牺牲是大!但咱们打掉的小鬼子更多!老赵,你接着念,念念咱们砍死了多少鬼子,又捞回来多少家当!让同志们也听听,弟兄们的血,换来了什么!”
赵刚点点头,拿起另一张统计表,语气沉静而清晰:“好!在汇报战果前,我先明确一下我们自身装备的损耗情况。经过此役,我们战前丰厚的家底也损耗巨大。”
经过初步统计,扣除此次战斗的损失,我们全团现有的老家底已经大打折扣。”
“火炮方面,我们带来的四一式山炮和两门九二式步兵炮完好,但炮营拼掉了两门九十毫米迫击炮,现在只剩八门。机枪方面,重机枪损失了六挺,还剩八挺;轻机枪损失了十五挺,现余六十五挺。
掷弹筒损失了十四具,还剩五十一具。各类步枪损失和需要维修超过一千二百支。”现在全团剩余的各类完好步枪,大约3200支。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而最致命、最紧迫的问题是弹药!经过连日高强度的战斗,各部队的弹药储备已几乎消耗殆尽。
目前平均每支步枪剩子弹不到二十发,每挺机枪剩弹不足两百发,手榴弹人均不到两颗,各类炮弹也所剩无几。
这番汇报像一盆冷水,让刚刚还为巨大战果而激动的指挥员们再次冷静下来,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场惨胜的代价和当前面临的严峻现实。
窑洞内的气氛重新变得压抑,所有人都明白,现有的这些剩余装备,远不足以支撑部队立即进行下一次同等规模的作战。
窑洞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组数字背后的沉重。
“但是!”赵刚话锋一转,语气振奋了许多,“弟兄们的鲜血没有白流!下面汇报战果及缴获!”
“经初步统计,我新一团协同兄弟部队,在此次反围剿作战中:
第一战,虎头岭方向,歼灭日军第九旅团第37大队(山下大队)全体、以及伪军第8混成旅两个团!毙伤日军约1100人,伪军约1000人,俘虏伪军1000余人!
第二战,刘家堡方向,全歼日军第九旅团第38大队(高桥大队)!毙伤日军约1100人!
第三战,李家峪主战场,全歼日军第九旅团第36大队(井上大队)主力、旅团直属炮兵中队、骑兵中队,以及山本一木大佐之特工队!毙伤日军约1700人(含池上贤吉少将、井上少佐、山本大佐)!
总计,毙伤日军逾3900人!毙伤伪军1000余人,俘虏伪军1000余人!这是敌后抗战史上空前的大捷!”
窑洞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兴奋喘息声,各位指挥员眼中都放出光来。
“缴获方面,更是巨大!”赵刚继续念道,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火炮方面:共计缴获完好无损四一式山炮6门!九二式步兵炮4门(含一战缴获1门)!九七式90迫击炮7门(含前期缴获2门,李家峪缴获5门)!各类炮弹总计约1200发!我炮营自身消耗各类炮弹约500发,剩余各类炮弹约300发左右。。”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赵刚补充道,“在日军炮兵中队缴获中,发现民国二十年式76毫米高射炮两门!附带炮弹120发!此外,还缴获了两挺由九二式重机枪改造的防空高射机枪!”这极大增强了我团的防空能力!
“枪支方面:缴获三八式步枪约2800支,汉阳造等步枪约1500支(主要来自伪军);缴获歪把子、捷克式等轻机枪共计约130挺!缴获马克沁、九二式重机枪22挺!缴获百式冲锋枪等冲锋枪80支(主要来自山本特工队)!缴获掷弹筒88具!”
“弹药方面:总计缴获各类子弹约40万发!其中6.5mm友坂步枪弹约25万发,7.92mm毛瑟步枪弹约5万发,重机枪子弹约8万发,冲锋枪子弹约2万发!手榴弹、掷弹筒榴弹约8000枚!”
“车辆与运输工具:缴获完好的九四式卡车6辆!加上我们原有的4辆,现在全团共有10辆卡车!驮马、辎重马共计187匹!”另缴获鬼子骑兵中队全套马具、骑步枪、马刀约110套!粮食、被服、药品、油料、工兵器材等各类物资堆积如山,尚在清点!”
这一连串数字报出来,窑洞里的气氛彻底火热起来!刚才还因为伤亡惨重而压抑的众人,此刻都激动得脸色发红。虽然损失大,但这缴获也太惊人了!足以让新一团迅速恢复元气,甚至变得更加强大!
李云龙哈哈大笑,用力拍着桌子:“哈哈哈!好!他娘的,值了!真值了!牺牲的弟兄们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咱们新一团,发了这么大一笔横财!”
孔捷咧着嘴算道:“这么算下来,就算上交旅部大部分,咱们补充完损失后,还能多出两个营的装备来!”
张大彪、沈泉等人也纷纷点头,开始盘算着如何尽快用这些装备把部队重新武装起来。
丁伟在一旁听得眼睛发直,啧啧称奇:“好家伙!李大头!你小子这下真成山西老财了!
一个团的家当快比一个旅都厚实了!不行不行,旅部分配的时候,老子得多哭哭穷,非得从你这抠出几门山炮和几十挺机枪不可!”
李云龙心情大好,笑骂道:“滚蛋!老子这点家底也是兄弟们拿命换来的!到时候看旅长怎么说,旅长说分你多少,老子绝无二话!想多要?门都没有!”虽是笑骂,但语气里透着亲近。
笑过之后,赵刚提出一个现实问题:“老李,还有一个问题。那1000多伪军俘虏,经过这几天的教育、甄别和谈话,加上我们全歼日军旅团主力的战绩震动,确实唤醒了不少还有血性的汉子。
目前明确表示愿意加入我军,调转枪口打鬼子的,有将近700人。剩下的三百多人,多是兵痞、老兵油子,或者担心家小受牵连,死活不愿意加入。
其中罪大恶极、民愤极大的,已经按政策公审枪决了十几人。还剩三百人左右,怎么处理?”
李云龙闻言,收敛了笑容,冷哼一声:“哼,给过他们机会了。愿意打鬼子的,就是好兄弟,咱们欢迎。那些冥顽不化,给小鬼子卖命当汉奸,现在还不愿意回头打鬼子的,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不愿意拿枪打鬼子,那就给老子拿锹!让他们帮忙修工事、挖地道、开荒种地、修建被服厂!给咱们根据地的国防建设添砖加瓦!派人看着,干活抵罪!什么时候思想改造好了,什么时候再说!这事老赵你负责安排。”
“好,我同意。”赵刚点点头,“这样处理既符合政策,也能充分利用劳动力。”
李云龙最后站起来,总结道:“好了,家底都清楚了。咱们是伤了元气,但也打下了前所未有的厚实家底!
老赵,立刻组织人手,把这份战报,特别是歼敌数字和主要缴获,详细整理出来,立刻上报旅部、师部甚至总部!
要让全国人民都知道,咱们八路军在敌后,能打大仗,打硬仗,更能打胜仗!这是一剂强心针!”
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干部,声音变得铿锵有力:“各营、各连,当前首要任务:第一,安置好伤员,抚恤烈士家属!
第二,整编补充!把那700愿意加入的伪军战士,和咱们幸存的老兵重新混编,以老带新,尽快形成战斗力!武器装备优先补充一线部队!
第三,给老子抓紧时间练兵!新兵要练,老兵更要练!咱们缴获了这么多家伙,别他娘的到时候不会使!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所有人齐声怒吼,士气高昂。
“散会!”
干部们纷纷离去,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丁伟拍拍李云龙的肩膀:“老李,真有你的!这回哥哥我是真服了!你们先忙着,我去看看我的兵安置得怎么样了。”他也知道,新一团接下来有的忙了。
窑洞里只剩下李云龙和赵刚。李云龙看着窗外又开始忙碌起来的王家湾,长长吐出一口烟,喃喃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啊……但老子这新一团,是凤凰涅盘!下次亮剑,非得让筱冢义男这老鬼子把隔夜饭都吓出来不可!”
赵刚站在他身边,目光坚定:“一定会的!经过这场血火考验,新一团的魂,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