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的那颗翠绿星球逐渐放大,飞船缓缓撕开稀薄的大气层,轻微的震颤透过船体传来,预示着归途的终点已然近在眼前。
穿过云层,下方熟悉的庄园轮廓映入眼帘,草坪依旧翠绿,远处的小溪清澈见底,一切都与他们离开时别无二致,仿佛那段血腥的清理任务只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绿树环绕着的建筑显得异常静谧,没多久,飞船便已经平稳地降落在熟悉的庭院空地上,引擎的嗡鸣声减弱,渐渐归于沉寂。
拾夜迫不及待地按下操纵台上的一个按钮,舱门打开,阳光洒落进来,微风拂过草坪,带来青草与泥土的清新气息,与步离人星球上那污浊血腥的空气形成了天壤之别。
而在那片温暖和煦的阳光下,一个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是流萤。
她依旧穿着那身青灰色的连衣裙,银白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双手此刻紧张地交握在身后,指尖也无意识地绞在了一起。
当舱门完全开启,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她那盛满星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被点亮。
“阿夜!”
看见拾夜走下船舱,她几乎是立刻就喊了出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和一丝如释重负的轻颤。
她赶紧向前小跑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下,只是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仿佛要确认他是否完好无损。
拾夜正站在舷梯顶端,午后的阳光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也稍稍驱散了他眼底残留的一丝来自异星的冰冷,而在看到流萤的瞬间,他周身的最后一点紧绷感也悄然消散,蓝粉色的眼眸中漾开温柔的涟漪。
他快步走下舷梯,脚步比平时更急切。
流萤再也忍不住,眨眼间就扑了上来,径直撞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她的脸颊深深埋进他燕尾服的前襟,用力地呼吸着属于他的令人无比安心的气息。
拾夜被流萤撞得微微后退了半步,随即稳稳地接住了她,手臂收紧,将她的身躯完全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她身体的微颤和传递过来的温暖。
“欢迎回来,阿夜!”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胸口,带着一点点鼻音,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喜悦。
“嗯,我回来了。”他轻声回应,声音低沉而温柔——虽然仅仅只是半天的分别,但怀抱中的充实感却让他觉得仿佛隔了很久。
流萤在他怀里蹭了蹭,这才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脸,手指轻轻拂过他略显疲惫的眉宇,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
“任务...还顺利吗?有没有受伤?”
“很顺利,”拾夜握住她微凉的手,包裹在掌心,语气平稳,省略了所有的惊心动魄,“没有受伤,只是现在......有点累了。”
他不是不想述说那片暗红色的地狱、那些疯狂的嘶吼、意识沉沦的黑暗以及与魔剑意志的殊死搏杀,只是需要时间组织语言。
而且,此刻简单而又纯粹的相逢,还是不要被那些令人不快的东西给破坏了氛围。
不过呢,流萤很敏锐地察觉到他话语中刻意淡化的东西,但她没有选择追问,只是更紧地回握住他的手,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累了我们就回去休息!”
这时,刃也沉默地走下了舷梯,他抱着支离剑,周身的气息比离开时似乎更加冷冽沉寂,仿佛将那片死亡星球的阴影也一并带了回来,他没有看相拥的两人,只是对着听到动静从屋内走出来的卡芙卡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便径直走向了主宅。
卡芙卡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看着庭院中的拾夜和流萤,唇角弯起一抹了然而温和的弧度,星则从她身后探出头,脸上带着贼兮兮的笑容,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卡芙卡用眼神制止。
艾利欧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窗台上,淡黄色的猫瞳扫过庭院的情景,等到刃走进屋内后,它又隐没在窗帘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另一边,流萤还在抱着拾夜,而且还很用力,仿佛要将这半天的担忧和思念都倾述在这个拥抱里,拾夜则任由她抱着,指尖轻轻梳理着她脑后的银发,感受着阳光洒在背上的暖意,以及怀中真实无比的温暖。
“阿夜...”过了好一会儿,流萤才稍微松开了些力道,但双手仍环着他的腰,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们进去吧?我给你做晚饭?还是你想先回房间休息?”
“真是的,会做饭吗你?”拾夜轻轻笑了一声,揉了揉流萤的脑袋,“待会我来吧。”
“哼!怎么不会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是一直在研究做饭呢!”流萤气鼓鼓地说道,“而且——今天的午饭就是我做的呢!”
拾夜看着流萤这副努力证明自己的可爱模样,心底最后一丝阴霾也被驱散,忍不住低笑出声,轻轻戳了一下她鼓起来的脸颊。
“是嘛?可我不怎么信呢。”
“唔...”流萤被戳得泄了气,脸颊微红,小声嘟囔道,“星和卡芙卡都说有进步嘛...”
看着她有些羞窘又努力挺直腰板的样子,拾夜眼底的笑意更深,他牵起她的手,指尖自然地嵌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好,那我就先期待一下,”他放柔了声音,“不过,稍微等我回飞船里拿个东西。”
“嗯...好吧,那阿夜快点。”流萤好奇地眨了眨眼,看着拾夜转身,有些不舍地松开手,但指尖残留的温度让她嘴角微微上扬。
片刻后,拾夜提着一柄造型奇特的黯黑镰刀从舷梯上走了下来——那柄镰刀几乎有他大半个人高,黯沉的刀身线条流畅却又散发着危险,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流萤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但眼中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害怕或诧异,反而微微睁大了眼睛,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和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