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的库里南在午夜空旷的街道上化作一道黑色闪电。
引擎的咆哮声撕裂了寂静的夜,时速表指针死死钉在200km\/h的位置。
车窗外的街景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轮胎在湿滑的柏油路上发出尖锐的嘶鸣。
他的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再开快一点!
当库里南一个急刹停在雪莉别墅的铁门前时,轮胎在地面擦出两道焦黑的痕迹。
蓝玉跳下车,冰冷的夜风灌进他的衣领,但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
眼前的别墅笼罩在黑暗中,只有二楼浴室的窗户透出惨白的光。蓝玉眯起眼睛——浴室里似乎有个人影在晃动。
雪莉!!他嘶吼着,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没有回应。
蓝玉一个箭步冲向铁门,双手抓住栏杆,肌肉绷紧,利落地翻越过去。
落地时他的膝盖重重磕在碎石地面上,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主门紧锁。
蓝玉的目光扫向庭院角落的消防箱,抄起里面的斧头,抡圆了劈向门锁。
金属碰撞的火星在黑暗中迸溅。
砰!!
门锁应声而裂,刺耳的安保警报瞬间响彻整个别墅区。
蓝玉踹开大门,冲上楼梯。
主卧的门虚掩着,他猛地推开——
浴室的磨砂玻璃后,一个模糊的人影悬挂在半空。
不......
蓝玉的喉咙里挤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呜咽,他冲向浴室门,用肩膀狠狠撞去。
门框碎裂的声音中,眼前的景象让蓝玉的血液凝固——
雪莉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体悬挂在浴帘杆上,她的脚尖距离地面只有十公分,皮肤呈现出可怕的青白色。
浴缸边缘倒着一个空了的安眠药瓶。
蓝玉扑上去抱住她的双腿,另一只手扯断浴帘绳。
雪莉的身体像一片落叶般坠入他怀中,脖颈上狰狞的勒痕触目惊心。
他颤抖的手指探向她的颈动脉。
一下。
两下。
微弱的搏动从指尖传来。
还活着...还活着!蓝玉哽咽着,抱着雪莉冲出浴室,将她平放在卧室地板上。
他掰开她的下颌检查气道,然后双手交叠按在那单薄的胸膛上。
1、2、3...
每一次按压都伴随着肋骨的轻微脆响。
28、29、30!
他捏住雪莉的鼻子,俯身将空气渡入她口中。
醒过来...求求你...
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雪莉惨白的脸上。
警报声、自己的心跳声、人工呼吸时的喘息声在耳边交织成一片。
Siri,拨打119!
电话接通瞬间,蓝玉的声音已经劈裂成嘶吼:有人上吊自杀!女性,25岁左右,还有微弱呼吸!我正在做cpR!地址是——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报地址时每个音节都带着胸腔震颤。
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汗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在雪莉苍白的锁骨上,在凹陷处积成小小的水洼。
保持按压频率!电话那头的女声突然拔高,救护车已经出发,不要挂断电话!现在告诉我患者瞳孔状态!
蓝玉腾出左手拨开雪莉的眼睑,她的虹膜上蒙着层灰翳,像是结冰的湖面。
瞳孔散大...但对光还有反应!他声音里突然迸发出希冀,右手继续以每分钟100次的频率下压。
雪莉的胸骨在他掌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第三根肋骨断了。
坚持住!医护人员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你做得很好,现在开始人工呼吸!
蓝玉俯身时,鼻尖蹭到雪莉冰凉的鼻尖。
他捏住她的鼻子,含住那对泛紫的嘴唇渡气,尝到血腥味和某种化妆品的甜腻。
两次深吹后抬头,看到雪莉的胸口微弱起伏——像蝴蝶在蛛网里最后的挣扎。
有反应了!他对着滚落在地的手机大喊,右手继续按压。
掌根已经磨出血泡,在雪莉白色的连衣裙上留下淡红印记。
电话里传来键盘敲击声:救护车3分钟后到达,继续cpR不要停!注意观察患者自主呼吸!
蓝玉的视野开始泛黑,缺氧导致的耳鸣里混杂着自己如雷的心跳。
每一次按压都在消耗最后的体力,但他不敢减速——30次按压与2次人工呼吸的循环,是吊住雪莉性命的唯一绳索。
警报声仍在别墅区上空回荡,刺耳的警笛由远及近,红蓝相间的警灯透过落地窗在卧室墙上。
两名警察持枪冲进别墅,战术靴踩过被劈碎的门锁碎片。
年长的警官抬手示意警戒,年轻警员则迅速扫视一楼大厅——昂贵的家具上蒙着薄灰,茶几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红酒,杯壁挂着干涸的泪痕般的酒渍。
二楼有灯光!年轻警员压低声音,耳朵捕捉到楼上传来沉重的喘息声,有人在上面!
他们握紧配枪,快步冲上楼梯。
——主卧门大敞着。
眼前的画面让两名警察同时愣住:
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男人跪在地上,双臂绷直,正以标准的心肺复苏姿势按压着地板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他的t恤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剧烈起伏的背肌上,每一次按压都伴随着肋骨的轻微脆响。
女子苍白的脖颈上,一道紫红色的勒痕触目惊心。
别停!继续!男人头也不抬地嘶吼,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救护车马上就到!
年轻警员突然瞪大眼睛——他认出了地板上的女子。
前辈...他一把拉住正要上前的搭档,声音发紧,是崔雪莉...那个偶像...
年长警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迅速扫视房间:散落的药瓶、梳妆台上用口红写满对不起的镜子、浴室门框上断裂的浴帘杆...以及地板上那截被扯断的、仍带着血迹的尼龙绳。
老警官立刻按住对讲机:总部,这里是7-12,需要增援和媒体管控,涉及公众人物...
年轻警员已经蹲到蓝玉身边:先生,他的目光扫过蓝玉悲伤的表情,声音不自觉地放软,您和伤者是什么关系?
朋友...蓝玉的嘴唇干裂出血,但按压的动作丝毫不敢停,她给我发了...遗书...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救护车刺耳的鸣笛。
老警官快步走进浴室,手套都没戴就检查起自杀现场。
防滑垫上散落着七八粒白色药片,被水汽洇化成黏糊的浆状物。
通知警视厅特殊搜查科。他阴沉着脸走出来,这案子马上会上热搜,调两辆警车来封锁现场。
当救护车的鸣笛声终于撕裂夜空,蓝玉的耳膜已经因持续的心肺复苏而嗡嗡作响。
三名急救人员冲上楼梯时,他仍保持着标准的按压姿势,机械般地重复着动作——30次按压,2次人工呼吸,30次按压,2次人工呼吸——仿佛一台濒临崩溃却仍在运转的机器。
我们来接手!为首的急救医生一把按住蓝玉的肩膀,力道坚定而不容抗拒。
蓝玉的手臂僵在半空,肌肉因过度使用而痉挛。
他踉跄着退开,整个人瘫软在雪莉的床边,汗水顺着发梢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他的t恤完全湿透,紧贴在身上,呼吸急促得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医护人员迅速围住雪莉。
一人接替了心肺复苏,动作精准而有力;另一人快速检查她的瞳孔反应,手电筒的光束在雪莉涣散的瞳孔上扫过;第三人已经准备好了气管插管和急救药物。
颈动脉搏动微弱但有规律!
瞳孔对光有反应!
准备给氧,建立静脉通路!
专业术语在房间里快速交换,蓝玉的视线模糊地追随着每一个动作。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颤抖着,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肿胀发紫,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扯断浴帘绳时留下的纤维和血迹。
先生?一位女护士突然转向蓝玉,声音温和但急促,她服用了什么药物?您知道吗?
蓝玉的喉咙干涩得发疼:浴...浴室...有药瓶...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那个还亮着灯的房间。
医护人员快速交流后,急救医生终于转向蓝玉:您做得非常好。如果没有您及时的心肺复苏,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而肯定,她现在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虽然还很微弱,但已经脱离最危险的阶段。我们需要立即将她送往医院进行进一步治疗。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蓝玉紧绷到极限的情绪闸门。
泪水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
它们先是无声地滚落,然后变成无法抑制的抽泣。
蓝玉弓着背,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渗出,混合着汗水滴落在地毯上。
这一刻,他才允许自己感受到那种排山倒海般的后怕——如果他晚到五分钟,如果他没看到那条信息,如果他没能撞开那扇门...
她会...她会没事的,对吗?蓝玉抬起头,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医护人员正在将雪莉转移到担架上,她的脖颈上已经套上了保护性的颈托,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胸廓随着呼吸机有节奏地起伏。
多亏了您的果断行动。医生一边指挥担架移动,一边回答,现在请让一让,我们要抓紧时间送医。
蓝玉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跟随,却发现自己的双腿软得像棉花。一位护士扶住他:您也需要治疗,手上的伤和脱力症状...
你们不用管我!蓝玉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坚定,尽管还带着哽咽。
他扶着墙壁勉强站直,目光死死锁定那个被抬走的担架,让我稍微休息一会儿,我稍后会去看她的……
当担架经过他身边时,蓝玉看到雪莉的一缕发丝从白色被单中滑出。
他颤抖着伸手,轻轻将它拨回原处,指尖在她冰凉的脸颊上停留了半秒。
雪莉的救护车刚驶离别墅区,更多的警车便呼啸而至。
红蓝闪烁的警灯将整个街道映照得如同片场,刺眼的光线在蓝玉苍白的脸上交替扫过。
他坐在别墅前的台阶上,双手仍在不自觉地颤抖。
最先抵达的那两名警察——年长的金警官和年轻的朴警员——走到蓝玉身旁,影子斜斜地投在他面前。
蓝先生,金警官蹲下身,声音比先前柔和了许多,我们需要您到警局做个正式笔录。
他瞥了眼蓝玉血迹斑斑的右手,补充道:已经确认是自杀未遂,您只需要说明发现情况时的经过就行。
蓝玉迟缓地点点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我明白。
他试图站起来,双腿却突然一软——持续的心肺复苏几乎榨干了他全部的体力。
朴警员眼疾手快地架住他的左臂,金警官则稳稳扶住右侧。
他们几乎是半抬着将这个高大的男人搀起来,蓝玉的体重让两位警官不约而同地暗自吃惊——这个看似瘦削的年轻人,肌肉密度显然远超常人。
小心台阶。朴警员提醒道,三人缓慢地穿过被警灯照得忽明忽暗的前院。
蓝玉的鞋不知丢在哪里,赤脚踩过碎石子路时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在即将登上警车前,蓝玉突然转身。
夜风吹乱他汗湿的额发,露出那双布满血丝却异常清亮的眼睛:金警官...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我来的时候...闯了七八个红灯,平均时速...可能有200公里。
老警察挑了挑眉毛,警灯的红光在他皱纹里流淌。
拜托帮...帮忙消除一下违章记录,蓝玉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金警官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他拍了拍蓝玉的肩膀:超速闯红灯救人是可以申请豁免的。
老警察从胸袋掏出一支钢笔,在记事本上快速写着什么,我明天会让交通课的小子们处理的。
蓝玉如释重负地闭上眼,任由两位警官将他扶进警车后座。
当车门关上的刹那,他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雪莉的别墅——二楼浴室的灯还亮着,那截被他扯断的浴帘绳在窗框上随风轻摆,像一条死去的白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