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成了冰块。
小雅的牙齿在打战,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她想哭,但眼泪像是被冻住了,无法从眼眶里掉下来。
客厅里其余的孩子,像一群被蛇盯住的青蛙,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漂亮得不像真人,更像一个会吃人的怪物。
苏晨的大脑里,警报声已经不是鸣响,而是一条拉直的、代表生命终结的水平线。
证明?
他妈的怎么证明?
他看着小雅那张快要碎掉的脸,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属于表演的怒火,从胸腔直冲头顶。
但他知道,任何对顾念薇的忤逆,任何一丝对“工具”的怜悯,换来的都将是更残酷的抹杀。
电光石火间。
苏晨动了。
他没有走向小雅。
他甚至没有去看她。
他的身体像一台精密调校过的机器,转身,走向那张摆满了甜点的餐桌。
他的指尖划过柔软的提拉米苏,跳过精致的马卡龙。
最后,捏起了一把用来吃慕斯蛋糕的、银质的甜品叉。
叉尖锋利,在水晶灯下泛着冰冷的手术刀般的光泽。
他握着这把叉子,再次转身,一步一步,走回小雅的面前。
他蹲下身。
这个动作,让他与惊恐万状的小雅平视。
但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却越过女孩的头顶,死死锁在不远处的顾念薇脸上。
他的脸上,没有安抚,没有温柔。
只有一种属于导演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冷酷。
他将那冰冷的叉子,强硬地塞进小雅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小手里。
金属的寒意,让女孩的身体猛地一颤。
“拿着。”
苏晨开口了。
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钢针,扎在小雅的耳膜上。
他无视女孩眼中决堤的泪水,每一个字都清晰得残忍。
“去。”
“把它,献给那位姐姐。”
小雅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着手里的叉子,又看向那个白色的、仿佛来自地狱的身影,恐惧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苏晨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用力捏了一下。
那力道,是命令,也是警告。
小雅用尽全身力气,举起了那只握着甜品叉的手。
那把闪着寒光的银叉,像一道来自深渊的邀请函,停在顾念薇的眼前。
苏晨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顾念薇的身侧,像个欣赏自己杰作的艺术家。
他低下头,嘴唇凑到她的耳廓。
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恶魔般的私语,为这场献祭,画上最后的句点。
“这是第一课:服从。”
他的气息带着一丝滚烫的疯狂。
“下一课,我会教她怎么用这个……”
“……清除所有让你不悦的东西。”
死寂。
顾念薇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剧烈地动摇了一下。
是愉悦。
是找到了同类的……战栗。
她看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献上“贡品”的小女孩。
又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和她一样疯狂、甚至比她更懂得如何表演疯狂的男人。
他在用一种她更喜欢的方式,变得更加完美。
顾念薇伸出了手。
那只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冰冷的手。
她没有去接那把叉子。
而是,轻轻捏住了小雅因恐惧而毫无血色的下巴。
小雅变形的脸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顾念薇,用还带着哭腔的、蚊子一样的声音喊道:“姐……姐姐……你真漂亮……是……是哥哥的女朋友吗?”
客厅死一样的寂静。
顾念薇脸上的冰冷没有立刻融化,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晨。
苏晨迎着她的目光,没有闪躲。
他直起身,脸上是那种坦然的、带着点“我的所有物当然要向你报备”的理所当然。
终于,顾念薇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她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却带着一种对自己所有权被确认后的、显而易见的愉悦。
她没有再看小雅一眼,仿佛刚才那个恐怖的考验从未发生过。
她只是对苏晨说:“我来只是看看,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忘了。”
苏晨内心疯狂吐槽:大姐,你说的每个字我都刻在dNA里了,忘?我敢吗?!
脸上,他却是一副“你怎么会这么想”的受伤表情。
顾念薇很满意他这副样子,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她转身走向门口,走到一半,又停下,回头看了苏晨一眼。
“衬衫,记得穿。”
说完,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那股冰冷的百合香气也随之散去。
直到门被关上,苏晨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第二天,苏晨起了个大早。他已经想好了十几种方案,准备拿那个叫陈东海的校董会主席开刀。
他甚至演练了待会儿打电话时,该用怎样一种漫不经心又带着威胁的语气。
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圣芙蕾雅国际学校招生办。
苏晨挑了挑眉,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还是昨天那个女人的声音。
但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慢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要哭出来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谄媚。
“苏……苏先生!万分抱歉!实在万分抱歉!是我们有眼无珠!我们瞎了眼!”
那女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校董会……校董会昨晚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我们……我们一致决定,您……您提名的那十五位同学,将全部破格录取!所有费用全免!学籍今天之内就能全部办好!”
苏晨拿着电话,愣住了。
他准备了一整晚的刀,还没出鞘,对方的城门自己炸了。
他很清楚,这不是他的手笔。
挂了电话,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这座刚刚苏醒的城市。
明明是清晨,他却感觉后颈一阵阵地发凉。
顾念薇的“帮助”,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彻底。
她没有帮他撬开那扇门。
她是直接把整座城墙,连同守门人,一起碾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