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薇那句轻飘飘的“苍蝇解决了”，像一记重锤，砸在监控室里每个人的心上。
王海已经彻底傻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感觉自己几十年来建立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然后重组成了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恐怖形状。
就在监控室里的气氛，因为顾念薇这通电话而变得无比诡异时。
总控台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楼下安保负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急促。
“苏先生！林总！楼下……楼下突然来了一大群人！好像是……是肖俊凯的家人！”
“他们带着记者，在公司楼下拉起了横幅，又哭又闹的，说我们绑架了他儿子，场面快控制不住了！”
嗯？
苏晨眉头一挑。
他立刻走到监控墙前手指轻点，将其中一个屏幕，切换到了公司大楼外的广场监控画面。
只见广场上，果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一对穿着打扮十分俗气的中年男女，正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嚎啕大哭。
他们身前，拉着一条白底黑字的巨大横幅，上面写着——“无良公司星耀娱乐！还我儿子肖俊凯！还我血汗钱！”
在他们周围，围着一大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闪光灯“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
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雇来的“亲友团”，也在一旁跟着起哄，大声地控诉着星耀娱乐的“暴行”。
“来了来了，正菜上桌了。”
苏晨看着监控画面里那对表演得十分卖力的中年男女，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对父母，他早有耳闻。
是圈内出了名的吸血鬼，把肖俊凯当成摇钱树，这些年没少借着儿子的名气捞钱，行事作风极其恶劣。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胆子敢闹到这里来。
监控画面里，镜头给到了那个正在地上打滚撒泼的中年女人一个特写。
那正是肖俊凯的母亲。
只见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着镜头哭诉：
“天理何在啊！我儿子，我儿子可是顶流大明星啊！”
“他辛辛苦苦为公司赚了多少钱！没有一个亿也有八千万啊！”
“现在他出了点事，公司不但不保他，还把他关起来，搞什么莫名其妙的直播折磨他！这是卸磨杀驴啊！”
“我可怜的儿子啊！他们这是要逼死他啊！求求你们，求求媒体朋友们为我们做主啊！救救我儿子吧！”
她那浮夸的演技，和声泪俱下的控诉，极具煽动性。
一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已经开始对着星耀娱乐的大楼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林心婉看着监控画面里那副丑陋的嘴脸，脸上露出了极度的厌恶和不屑。
“真恶心。”
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这种三流都算不上的低级表演，简直是在侮辱‘演员’这个词。”
对于她这种追求极致“艺术”的疯批来说，这种为了钱而进行的，毫无美感的撒泼打滚，是她最看不起的。
她拿起对讲机，正准备让保安部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把这群碍眼的苍蝇给清理掉。
“别急。”
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她。
是苏晨。
林心婉疑惑地转过头，只见苏晨正饶有兴致地盯着监控屏幕，那双清秀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她再熟悉不过的光芒。
那是猎人发现了新的，更有趣的猎物时，才会露出的光芒。
“送上门的演员，不用白不用啊。”
苏晨的嘴角，勾起一个恶魔般的笑容。
“什么意思？”林心婉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苏晨没有解释，而是直接对着一旁已经吓傻了的王海，下达了指令。
“王总，别愣着了，干活了。”
“啊？哦……哦！苏先生您吩咐！”王海一个激灵，连忙应道。
“立刻！调动公司所有能用的摄像机，从各个角度，对准楼下那场精彩的‘家庭伦理剧’，我要高清的，能看清楚他们脸上每一条皱纹的那种！”
“然后，”苏晨的笑容愈发灿烂，“把信号接到总控室，给我开启分屏直播模式。”
分屏直播？
王海懵了。
苏晨指了指监控墙，那眼神兴奋得像个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左边的屏幕，继续直播我们审判庭里，那个正在痛苦忏悔的好儿子。”
“右边的屏幕，就用来直播楼下那对，正在为了钱而哭天抢地的，好父母。”
“一边是儿子在为自己的罪行付出血的代价，一边是父母在外面为了勒索钱财而疯狂表演。”
“你不觉得……”
苏晨转过头，看向已经呆住的林心婉，和那个眼神里也泛起一丝波澜的顾念薇，缓缓地说道：
“……这种极致的，荒诞的，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对比，才是我们这出戏，真正的高潮吗？”
轰！
苏晨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林心婉和顾念薇的脑海中同时炸响！
她们两个，瞬间都明白了苏晨的意图！
这个男人！
他竟然想把楼下那场低级的闹剧，也变成他们这场“审判”的一部分！
他要把这对贪婪无耻的父母，也拉到聚光灯下，拉到全网几千万观众的面前，让他们和他们的儿子，一起接受审判！
高！
实在是太高了！
林心婉看着苏晨，那眼神里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
她之前还觉得那对父母的表演很低级，很恶心。
但经过苏晨这么一点拨，她才发现不是演员低级，是她这个导演的格局太小了！
真正的艺术，不是去挑选完美的演员。
而是能把任何演员，哪怕是最低级的，最恶心的，都变成自己作品里，最画龙点睛的那一笔！
而顾念薇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也泛起了名为“兴致”的光。
她喜欢这个玩法。
将一家人最丑陋，最贪婪，最不堪的一面，同时撕开，血淋淋地展现在全世界面前。
这比单纯地折磨肖俊凯一个人，要有趣得多。
“快！快去办！”
王海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看着苏晨，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京城来的大小姐，都会对这个年轻人言听计从了。
因为这个男人，他根本不是人！
他是个魔鬼！
一个能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真正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