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撤去防御阵法,最后看了一眼那只被斩杀的铁甲蛮猪——竟隐隐有一种想要吞吃的感觉。
王松心中一凛,转身快步走出山洞。
不能再等了。
每多耽搁一刻,这具身体就离妖族更近一分。
他必须尽快找到压制血脉的灵药,或者……找到能彻底剥离妖血的秘术。
他望着青骨坊市的方向,身形几个起落,消失在密林深处。
……
血痕坊市的护罩在夕阳下泛着青灰色的光,门口的守卫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进出的修士。
当王松裹着黑袍走过时,守卫眉头微蹙——这人身上的气息太古怪了,既有筑基后期的灵力波动,又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却被某种术法死死压着,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但王松的身份玉牌是真的,灵力波动也清晰可查,守卫终究只是多看了两眼,没再多问。
踏入坊市的瞬间,喧嚣扑面而来。叫卖声、法器碰撞声、修士间的争执声混杂在一起,王松却觉得耳边嗡嗡作响,黑袍下的指尖微微收紧——妖血带来的敏锐五感,让这些声音都变得格外刺耳。
他下意识运转敛息术,将周身气息压得更低,连脚步都放轻了几分。
路过街角的法镜铺时,王松瞥了一眼镜中的倒影。
黑袍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比以往柔和了许多,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丝不属于他的妖异。
方才整理衣袍时,他摸到耳廓后冒出的银色细毛,柔软却刺手,像一根针,扎得他心头发紧。
“半妖……”他低声自语,又摇了摇头。
那些被妖血侵蚀的半妖修士,浑身妖气冲天,要么保留着明显的兽类特征,要么气息浑浊,一看便知是人族被妖力扭曲后的模样。
可他不一样,真血功与化妖功的纠缠,让他的气息变得极其矛盾——表面看仍是人形,细微处的变化却透着“妖化人”的诡谲,仿佛一具披着人皮的妖躯。
王松不敢多停留,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直奔洞府租赁处。
那是一栋用青石砌成的阁楼,门口挂着“赁灵阁”的牌匾,伙计正趴在柜台上打盹,被他的脚步声惊醒,揉了揉眼睛:“道友租洞府?要多大的?短期还是长期?”
“长期,越小越好,越偏越好。”王松的声音经过术法处理,显得有些沙哑,听不出原本的音色。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堆灵石拍在柜台上,“要带聚灵阵的。”
伙计眼睛一亮,连忙收起灵石,递过来一枚刻着“乙字七号”的玉牌:“客官好眼光,乙字区最里头那间,带二阶聚灵阵,清净得很!”
王松接过玉牌,转身就走。乙字区在坊市左边,靠近后山,确实偏僻。
他循着玉牌的指引终于在半山腰深处找到了那间洞府——石门紧闭,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注入灵力,石门缓缓打开。洞府不大,角落里堆着些灰尘,但聚灵阵的纹路清晰可见,运转起来足以支撑筑基修士修行。
王松反手布下三道禁制,又在门口设下警戒符,这才脱力般靠在石壁上,扯下了头上的兜帽。
烛光下,他的脸庞更显柔和,眼角的绿芒在暗处若隐若现,耳廓后的银毛又长了几分,顺着脖颈往下蔓延,在衣领里藏得极深。
他抬手抚过那些细毛,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心中一片冰凉。
“必须尽快找到办法……”他喃喃自语,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玉简——这是他在坊市淘来的信息玉简,记载着一些异种血脉的应对之法,只是残缺不全。
烛光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影子的轮廓在妖血的影响下微微扭曲,像一头蛰伏的兽,等待着破局的时机。
……
“哈哈哈,来来来,诸位道友,饮了此杯。”
一处远比王松租赁的洞府宽敞的乙级洞府里,一群筑基修士正在畅饮美酒,只是与旁人不同的是,这些修士身上多多少少带着一些妖化特征,只是没有外面半妖修士那么严重。
开口劝酒的是一名金睛黄发的雄壮修士,筑基圆满修为,在此群修士中算是领头的,王松正坐在一旁,脸上身上隐隐的银色毛发在其中一点都不突出。
这里是一些受妖族血脉影响较小的筑基修士集会,领头这金睛黄发的名叫胡广林,身负金睛虎血脉。
而他们组织的这个集会据王松了解隐隐与石骨宗有着联系,王松刻意化名李源混入其中,是为了探听石骨宗有没有能压制妖族血脉的的秘术。
洞府内酒香弥漫,石桌上摆满了灵果与妖兽肉,几名筑基修士觥筹交错,席间不时响起粗豪的笑声。
王松——此刻的“李源”——坐在角落,指尖捏着酒杯,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座众人。
左手边的修士耳后长着细密的鳞片,举杯时能看到腕间若隐若现的蛇纹;对面那人喉结滚动时,脖颈处会鼓起淡淡的兽类喉囊;就连最不起眼的小个子,笑起来时嘴角也会咧到耳根,露出尖锐的犬齿。
相比之下,他耳廓后那点银毛,实在算不得什么。
“李道友,怎么不喝?”胡广林爽朗的声音传来,他放下酒杯,金色的瞳孔在王松身上停顿片刻,带着审视,却没探查到异常。
王松的敛息术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再加上金丹修为压制,莫说是筑基修士,就是金丹修士,也难看穿他的底细。
王松举起酒杯,声音沙哑地笑了笑:“在下不胜酒力,胡道友勿怪。”他仰头饮尽,目光却落在胡广林那双金睛上。
传闻这双眼睛能看破三阶以下的封印禁制,在坊市中颇为有名,只是受血脉所困,卡在筑基圆满已有十年。
“哎,喝酒哪有怕醉的道理!”坐在胡广林身边的修士拍着桌子大笑,他鼻息间带着淡淡的狼腥气,“咱们这些‘半吊子’,也就靠这杯中之物,能暂时忘了血脉里的那点麻烦了!”
这话一出,席间的笑声淡了几分,不少人脸上露出苦涩。
他们都是受妖族血脉影响的修士,虽没彻底沦为半妖,却也被血脉反噬折磨得苦不堪言,修为停滞、寿元缩减是常态,更怕哪天彻底失控,沦为真正的半妖。
“张老弟说的是。”胡广林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杯沿,“若不是石骨宗的‘镇血丹’吊着命,咱们这群人,怕是早就彻底血脉混杂,再无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