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洞窟重归寂静,唯有能量流淌的微弱嗡鸣与三人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希望的种子已然播下,但催生它需要时间,而时间,恰恰是他们最匮乏的奢侈品。
卡拉斯搀扶着几乎虚脱的墨纪奈,倚靠着冰冷的岩壁坐下。他自己也到了强弩之末,灵魂如同被掏空,架构师真印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试图凝聚精神,都引来针扎般的刺痛。
他强迫自己进入最深层次的冥想,贪婪地汲取着圣所通过地脉传导而来的、相对温和的能量,试图修复那千疮百孔的灵魂与真印。效率低下,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墨纪奈的状况更为糟糕。他强行梳理地脉,近乎耗尽了初生的平衡之力,此刻体内如同被烈火燎过的原野,一片焦枯。他闭目凝神,不再试图从外部汲取,而是将全部意志沉入体内那近乎干涸的“深潭”,引导着残存的光暗微粒相互滋养,以最缓慢、最本源的方式,尝试着重新凝聚那一丝微弱的平衡火种。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在沙漠中挖掘甘泉。
暗爪则简单粗暴得多。他直接趴伏在通道入口,劫火竖瞳闭合,周身暗银色的龙鳞如同呼吸般微微开合,直接吞噬、炼化着空气中残留的、因之前战斗和地脉暴动而变得混乱驳杂的能量,无论是残存的古灵之力,还是逸散的混沌气息,亦或是那苍白裂缝渗出的丝丝死寂,皆被他那深渊龙裔的霸道体质强行纳入体内,碾碎、提纯,化为修复自身伤势、补充消耗的养料。
这种方式效率极高,但也伴随着风险,若非他本质特殊,早已被这混杂的能量撑爆或污染。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或许是数个时辰。
突然——
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从通道上方传来,打破了地下的宁静。
“大人!卡拉斯大人!墨纪奈大人!”是雷克斯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外面…外面的天象…变了!”
卡拉斯猛地睁开眼,强行压下冥想被打断带来的眩晕感。墨纪奈也皱紧眉头,从内视中脱离。连暗爪都抬起了巨大的头颅,劫火竖瞳警惕地望向通道方向。
“说清楚!”卡拉斯沉声问道,心中那不祥的预感再次升腾。
雷克斯连滚爬爬地冲下通道,脸色煞白,指着上方,语无伦次:“云…铅灰色的云在旋转!形成了一个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是…是纯粹的苍白!而且…而且地面在震动,不是之前那种,是…是更规律的,像是…心跳!”
铅云漩涡!苍白之心!规律的地脉震动!
卡拉斯与墨纪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
这不是简单的攻击前兆。这是……“注视”本身,在更直接地介入这片区域!它在调动更大范围的天象,它在以某种方式,直接“叩击”这片土地的地脉根基!
它不再满足于派遣使者,它要亲自“格式化”这片诞生了“异常”的土地!
“它……等不及了。”墨纪奈沙哑道,试图撑起身体,却因虚弱而踉跄了一下。
卡拉斯脸色铁青。他们的恢复才刚刚开始,远未达到可以再次进行高强度对抗的程度。三位一体的共鸣更是只停留在理论层面,连一次完整的实践都未曾进行。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于他们自身,源于这地下洞窟!
那原本被墨纪奈强行梳理后趋于平缓的暗金本源光球,仿佛受到了外界那“苍白心跳”的共鸣刺激,再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闪烁起来!而那条苍白裂缝,也如同响应呼唤般,渗出的死寂气息陡然加剧,疯狂冲击着卡拉斯布下、已然摇摇欲坠的平衡架构!
内外交困!
地脉的脆弱平衡,即将被里应外合地彻底打破!
“来不及慢慢恢复了!”卡拉斯嘶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墨纪奈,暗爪!再试一次!像刚才那样!”
这是赌博,是饮鸩止渴!在他们状态如此糟糕的情况下强行尝试三位一体共鸣,很可能未伤敌,先自毁!
但没有选择!
墨纪奈咬牙点头,强行榨取体内那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微不足道的平衡之力。暗爪低吼一声,不再吞噬能量,而是将自身收敛的混沌气息主动释放出一部分。
卡拉斯强忍着灵魂仿佛要被撕裂的痛苦,再次催动那黯淡的真印,引动架构之力。
三股微弱、却代表着不同极致道路的力量,再次于虚空中交汇!
与上一次的短暂尝试不同,这一次,他们面临着内外双重压力,面临着生死存亡的逼迫!求生的本能,守护的意志,以及对那股高高在上的“注视”的共同愤怒,如同催化剂,注入到这初生的共鸣结构之中!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之音,在三者之间响起!
那微小而脆弱的能量结构,在形成的刹那,竟爆发出一股远超之前的稳定性与吸引力!它不仅没有在内外压力下崩溃,反而如同一个初生的黑洞,开始主动、缓慢地吞噬、转化周围那因内外刺激而狂暴冲突的地脉能量!
暗金光球那躁动的光芒,被这共鸣结构吸引、分流,不再是破坏性的冲击,而是化作了滋养其成长的养料;苍白裂缝那加剧的死寂气息,也被强行卷入,在那光暗平衡与混沌之力的共同作用下,被磨去冰冷的“秩序”属性,转化为一种纯粹的、可用于“归寂”与“否定”的能量底蕴!
这共鸣结构,竟然在利用地脉的暴动来壮大自身!
虽然速度极其缓慢,虽然三人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体与灵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但他们清晰地感觉到,那微小的结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壮大!一股蕴含着智慧、毁灭与平衡特质的、全新的力量气息,正在这毁灭的边缘,顽强地孕育!
洞窟的震动,似乎因这内部能量的被吸收与转化,而减弱了一丝。
通道上方,雷克斯目瞪口呆地看着下方那奇异的一幕,看着那三个被奇异能量光华笼罩的身影,仿佛看到了神话的再现。
卡拉斯嘴角溢出的鲜血更多,但他眼中却燃烧着疯狂而明亮的光芒。
他知道了。
绝境,有时并非只有毁灭。
也是新生的摇篮。
这三位一体的共鸣,就是他们在绝境中,为自己,也为这片土地,撬开的一线生机!
而这,仅仅只是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