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房门在身后合拢,将卡拉斯与外界彻底隔绝。房间内只剩下通风口微弱的气流声和自己呼吸的回音。他坐在冰冷的金属板床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灰扑扑的床垫,触感粗糙。
铁石领主的条件如同冰冷的锁链,悬在头顶。分享知识,提供服务,换取庇护和资源。这看似公平的交易背后,是彻底失去自主权的巨大风险。
那位山巅之王的意志,如同这座要塞本身,坚硬、冰冷,不容置疑。
但他不能拒绝,至少不能直接拒绝。激怒一个深不可测、并且明显掌握着更多秘密的统治者,是愚蠢的。他们需要时间,需要信息,需要找到破局的关键。
他尝试冥想,但灵魂深处那丝因过度透支和拓印留下的隐患,在这充满秩序压制的环境里,恢复得异常缓慢。
寂静石贴在胸口,传来一丝丝稳定的凉意,帮助他维持着心神的清明,但也仅此而已。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他的门前。没有敲门声,只有锁孔传来细微的转动声。
卡拉斯瞬间警觉,架构师的真印微微流转。
房门无声滑开,门外站着吕桑德。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中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他迅速闪身进来,房门再次关闭。
“大人,”吕桑德压低声音,语速很快,“我去了那个公用洗漱间,那里有一个老人在清理水道。我试着和他搭话,他很沉默,但提到了一些事情。”
卡拉斯示意他继续说。
“他说,要塞的能量核心深埋在山体深处,被称为‘地脉熔炉’,由领主亲自掌控。他还说,最近熔炉的负荷很大,似乎在进行某种‘大规模构筑’…而且,他提到一个词——‘净化壁垒’。”
净化壁垒?卡拉斯心中一动。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大型的防御性或净化性工程。
“还有吗?”
“没有了,他很快就离开了,似乎不愿多说。”吕桑德摇了摇头,“但我感觉,这座要塞并非铁板一块。那个老人,还有我回来时路上遇到的两个推着物资车的劳工,他们的眼神…很疲惫,甚至有些麻木,和那些士兵完全不同。”
这时,门口又传来一阵更沉重的、带着不耐的抓挠声。是暗爪。
卡拉斯打开门,暗爪庞大的身躯挤了进来,让本就狭小的房间显得更加拥挤。他烦躁地甩了甩尾巴,传递来一段混杂的意念。
“很多…小房间…很多味道…讨厌的石头味道…下面…有东西在动…很沉…很远…”
暗爪的感知虽然受限,但他对能量和震动的本能感应依旧远超人类。他模糊地感觉到了地下深处某些不寻常的动静。
卡拉斯结合吕桑德的信息,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推测。铁石要塞或许正在筹备某个巨大的工程,这需要消耗庞大的能量,也可能与领主提到的“庇护”有关。
而这个工程,或许就是他们的机会,或者是…更大的危机。
“我们还需要更多信息。”卡拉斯沉吟道,“关于那个净化壁垒,关于地脉熔炉,关于领主到底想做什么。”
“可是,我们怎么获取这些信息?”吕桑德忧心忡忡,“这里守卫森严,我们几乎寸步难行。”
卡拉斯的目光落在房间墙壁那光滑的黑石表面,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散发着稳定白光的晶石。
“总会有办法的。”他轻声道,“再严密的系统,也会有信息的流动。我们需要找到那个流动的节点。”
他看向吕桑德:“明天,你继续尝试和那些底层的工匠、劳工接触,不要直接打探,倾听就好。暗爪,你尽量收敛气息,留意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尤其是来自地下的。”
然后,他看向自己手中那枚造型简洁的金属钥匙。
“而我,需要找一个机会,离开这条居住通道。”
夜色,在要塞内部几乎无法察觉,只有通风口传来的气流声依旧稳定。但在这一扇扇冰冷的金属门后,不同的心思正在黑暗中涌动。卡拉斯三人如同落入精密钟表内部的沙粒,试图在齿轮的咬合间,找到一丝微小的缝隙。
而在要塞的最深处,那座地脉熔炉所在之地,低沉嗡鸣依旧,仿佛巨兽沉睡时的呼吸,为这座钢铁之城提供着永不枯竭的动力,也掩盖着其下可能隐藏的、更为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