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闸门在身后彻底闭合,将外界的一切声响与混乱完全隔绝。通道内异常安静,只有骸骨战马蹄踏在光滑石面上发出的清脆回响,以及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通道两侧墙壁上镶嵌的发光晶石散发出稳定而冰冷的光芒,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没有任何阴影可以藏匿。
空气干燥,带着金属和岩石的味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精确,高效,却也冰冷得毫无生气。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以平缓的角度向上螺旋延伸,仿佛深入山腹。沿途他们经过了数个岔路口,每个路口都有全副武装、如同雕像般肃立的守卫。
他们看到信使,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则如同探针般扫过卡拉斯三人,尤其是在暗爪身上停留最久,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评估。
暗爪喉咙里持续发出低沉的咕噜声,这里的秩序力场让他浑身不自在,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熔金色的瞳孔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每一名守卫,肌肉始终处于半紧绷状态。
吕桑德则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紧握着法杖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他小声对卡拉斯说:“大人,这里的能量流动被某种巨大的装置引导和约束着,非常稳定,但也非常霸道。几乎感觉不到任何自然元素的活性。”
卡拉斯微微点头。他的感受更为清晰。整个要塞仿佛一个巨大的、精密运转的机器,每一个部分都严丝合缝地嵌入整体,遵循着某种绝对的规则。
这种环境对擅长利用环境和空间法则的他来说,压制力极强。
他尝试延伸空间感知,却发现延伸出去不到五十米就变得异常艰难,而且反馈回来的信息都带着一种被“过滤”和“规整”过的痕迹。
那位铁石领主,不仅用黑石和钢铁建造了这座要塞,更用他的意志和力量,在这里塑造了一个属于他的、绝对的秩序领域。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通道变得愈发宽阔,最终抵达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厅堂。厅堂的穹顶高耸,由交织的金属骨架支撑,四周墙壁依旧是光滑的黑石,上面悬挂着巨大的、绣着交叉剑杖与山峰徽记的暗色旗帜。
厅堂的尽头,是一段十余级、同样由黑色金属铸就的台阶。台阶之上,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造型简洁到近乎粗犷的王座。
王座通体由未经雕琢的暗色金属构成,线条硬朗,椅背高耸,仿佛与整个厅堂、乃至整个山体融为一体。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他并未穿着华丽的袍服或沉重的铠甲,只是一身看似朴素的深灰色立领长袍,材质挺括,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他的坐姿挺拔,如同山岳般沉稳,双手随意地放在王座的扶手上,手指修长而有力。
他的面容看上去大约中年,肤色是久居室内者特有的苍白,但轮廓分明,如同用最坚硬的岩石雕刻而成。
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线条紧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其罕见的、如同极地冰层般浅淡的蓝色眼眸,目光锐利、深邃,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视本质。其中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只有一片绝对的冷静与掌控。
他仅仅是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刻意散发出强大的气势,但整个厅堂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存在而凝固。他就是这个秩序领域的绝对核心,是这座钢铁要塞跳动的心脏。
铁石信使在台阶下方停下,单膝跪地,低头沉声道:“领主大人,人已带到。”
王座上的身影——铁石领主,目光缓缓扫下,掠过信使,最终落在了卡拉斯、吕桑德和暗爪身上。
他的目光在吕桑德身上一掠而过,在暗爪那充满威胁与不羁的龙裔身躯上停留了片刻,浅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无机质的审视光芒,最后,定格在了卡拉斯身上。
厅堂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暗爪因不适而发出的、压抑的低吼声在空旷的空间里隐隐回荡。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卡拉斯深吸一口气,迎着那双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蓝色眼眸,抬起了头。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