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就在卡拉斯从灰须长老石屋返回后不久,谷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守卫战士发出的、短促而尖锐的警示骨哨声!
声音未落,一股灼热而充满压迫感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浪潮,蛮横地冲破了山谷外围相对稀薄的迷雾,席卷而入!
卡拉斯、吕桑德以及所有在谷内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谷口。
只见在那狭窄的入口处,一骑身影正缓缓而来。
那并非活物。坐骑是一匹完全由暗红色金属熔铸、关节处流淌着炽热岩浆纹路的骸骨战马!马眼的位置跳动着两团永恒燃烧的苍白火焰,四蹄踏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灼热的、散发着硫磺气息的烙印,周围的空气都被高温扭曲。
马背上,端坐着一名骑士。他全身覆盖着与战马风格一致的暗沉金属铠甲,铠甲上铭刻着简约而冰冷的几何纹路,肩甲厚重,造型如同嶙峋的山岩。
他没有佩戴头盔,露出一张如同刀削斧劈般冷硬的面庞,肤色是久经风霜的古铜色,下颌线条紧绷,一双灰色的眼睛如同冻结的湖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漠然的冰冷。
他手中没有持握武器,只是随意地拉着由黑色金属链条构成的缰绳,控制着那匹散发着不祥热量的骸骨战马。他仅仅是存在本身,就带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威严与秩序感,与黑石部落的原始、挣扎格格不入。
“铁石信使!”有人用颤抖的声音低语,充满了恐惧。
山谷内的所有活动都停止了。匠人们放下了工具,妇女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战士们则握紧了武器,如临大敌,却又不敢轻易上前。那信使散发出的气息,远超他们之前遭遇过的任何敌人。
碎岩和石爪第一时间冲到了谷口,拦在了信使前方,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信使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两位部落最强的战士身上停留,他那双灰色的眼睛如同扫描般扫过整个山谷,最终,精准地定格在了站在洞穴入口处的卡拉斯身上。
骸骨战马停下了脚步,信使端坐其上,居高临下。他开口了,声音如同两块冰冷的岩石在摩擦,生硬而没有任何起伏,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谷:
“奉山巅之王,铁石领主之命。”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律法本身在宣读。
“外来者,卡拉斯,及其所属。”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卡拉斯。
“领主召见。”
“即刻,随我前往铁石要塞。”
没有询问,没有商量,只有冰冷的、绝对的命令。
山谷内一片死寂,只有骸骨战马蹄下岩浆纹路流淌发出的细微滋滋声,以及一些人压抑不住的、粗重的喘息声。
灰须长老在草叶药师的搀扶下,也走出了石屋,他看着那信使,看着那匹火焰骸骨马,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沉的疲惫。
卡拉斯迎着信使那毫无感情的目光,心中波澜涌动。该来的,躲不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杂念,向前走去。暗爪低吼一声,紧紧跟在他身侧,熔金色的瞳孔与那信使灰色的眼眸隔空对视,无形的气势在空气中碰撞。
卡拉斯在距离信使约十步远处停下,抬起头,平静地回应:
“我们需要时间准备。”
信使灰色的眼眸微微转动,似乎对卡拉斯的镇定有些意外,但依旧冰冷:“一炷香。”
他只给出了这点时间。
卡拉斯点了点头,没有讨价还价。他转身,看向吕桑德、石爪,最后目光落在灰须长老身上。
“我们会去。”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吕桑德脸色发白,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石爪紧握着拳头,最终也只是沉声道:“小心。”
灰须长老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卡拉斯,仿佛要将某种力量传递给他。
卡拉斯不再耽搁,和吕桑德迅速返回洞穴,将最重要的物品,包括那块“寂静石”、剩余的药剂、海图等收拾好。暗爪则始终守在洞口,与谷口的信使进行着无声的对峙。
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
当卡拉斯、吕桑德和暗爪再次走出洞穴时,那铁石信使依旧端坐在骸骨战马上,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连位置都没有移动分毫。
“走。”信使吐出一个字,调转马头,当先向谷外走去。那匹火焰骸骨马迈动四蹄,在地上留下新的灼痕。
卡拉斯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在绝望中挣扎求生的山谷,看了一眼那些眼神复杂的族人,然后毅然转身,跟上了信使。
吕桑德紧随其后。暗爪低吼一声,迈动沉重的步伐,跟在最后,他那庞大的身躯,在这一刻,成为了面对北方未知险境时,最坚实的后盾。
三人一龙,跟随着那孤独而冰冷的信使,走出了黑石山谷,走向了迷雾笼罩的、通往北方铁石要塞的道路。
山谷在他们身后,渐渐被浓雾吞没,只剩下那一点微弱的圣泉之光,还在顽强地闪烁,仿佛在目送着他们,踏上吉凶未卜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