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意志传来的牵引力温和而坚定,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系在卡拉斯的心魂之上,另一端则连接着那由无数古老龙骨构筑的、既是王座亦是牢笼的核心。
那里,是光辉与阴影最终交锋的战场,也是唯一的生机所在。
“我必须进去。”卡拉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他看向暗爪,看向所有伙伴。无需过多解释,那来自灵魂层面的共鸣与信息的洪流,已经让众人明白了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暗爪熔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让伙伴独自踏入那最危险的绝地,几乎违背了他所有的守护本能。但他更清楚,这是唯一的路。
他低吼一声,巨大的头颅再次轻轻抵了抵卡拉斯的额头,传递着无言的信任与支持:“活着回来。”
“我会为你守住外面。”守墓人亚伦已然重新站起,他手中的星辰光辉与身后的守墓人之枪连成一片,构筑起一道坚韧的银光壁垒,牢牢挡住了阴影疯狂扑击的大部分力量。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充满了重拾信念后的力量与赎罪般的决心,“在我彻底燃尽之前,绝不会让这亵渎之物,干扰到您与伊格德拉西尔大人的契约!”
他的回归,极大地缓解了外围的压力。
吕桑德深吸一口气,将一枚凝聚了他此刻所能调动的大部分星辉本源的光球递给卡拉斯:“带上这个,卡拉斯阁下。或许能在关键时刻,为您提供一丝指引或庇护。” 这是星辰之裔对古老尊崇者所能做出的、最直接的帮助。
汐雅没有说话,只是将最后一点翠绿的自然生命力化作一枚小小的叶状符文,轻轻按在卡拉斯的掌心,那符文触肤即融,带来一股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生机暖流。
没有更多告别的时间了。阴影的攻击愈发疯狂,守墓人之枪的银华与暗爪的时痕之力在空中与黑暗剧烈碰撞,爆发出连绵的能量风暴。
卡拉斯最后看了一眼他的战友们,然后毅然转身,面向那宏伟的骸骨王座。
他迈出了第一步。
脚步落下的瞬间,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幻!他仿佛踏入了一条由无数龙骨交织构成的、光芒与暗影交替闪烁的通道。庞大的龙威与疯狂的侵蚀意念如同两股对流的飓风,在这通道内激烈对冲,撕扯着他的灵魂与身体。每前进一步,都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跋涉。
他必须全力运转架构师的真印,才能勉强在这混乱的法则乱流中稳定自身,并循着那丝古龙的牵引,艰难前行。
就在这极端痛苦与专注的跋涉中,一些不属于古龙伊格德拉西尔、也不属于那疯狂阴影的、更加零碎而古老的记忆片段,如同被惊动的尘埃,偶尔飘入他的感知。
这些片段极其模糊,带着万古之前的沧桑气息。
他仿佛看到…在比古龙自我封印更加久远的年代,这片土地并非荒原,也曾有过苍穹与大地。他看到一个模糊的、挺拔如枪的背影,独自屹立在一条横贯天地的巨大裂缝之前,那裂缝中涌动着足以吞噬星辰的虚无…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流传后世的史诗,只有那个背影,以一种近乎固执的、不屈的姿态,燃烧着自己的一切,化作无数道无形却坚韧到极致的“锁链”,硬生生地将那恐怖的裂缝…弥合了。
没有欢呼,没有记载。仿佛这一切都发生在时间与历史的盲区之中。
当裂缝消失,那道身影也如同燃尽的星辰般黯淡、消散,什么也没有留下。唯有这片被他拯救下来的、后来却因其他灾难而崩毁的土地,其最深层的地脉与法则结构之中,无声地烙印下了那股“宁折不弯”、“以身为界”的极致意志。
这股意志,与古龙伊格德拉西尔牺牲自我、构筑秩序、守护文明的悲壮,截然不同。它更加纯粹,更加极端,也更加…孤独。它并非为了守护什么具体的存在,更像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毁灭”与“虚无”本身的绝对反抗!一种刻入骨髓的、永不屈从的傲然!
卡拉斯的心神为之剧震。
这是谁?
史册未曾记载他的名字,或许,他存在的那个时代,连“史册”这个概念都尚未诞生。但他的意志,他那不屈的傲骨,却以一种无人知晓的方式,化作了这片土地最底层、最坚韧的“基石”之一,默默承受了之后无数岁月的变迁与灾难,包括古龙的陨落与此地化为荒原。
这股意志,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此地死亡法则的某些特质,使其在纯粹的终结之中,隐隐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抗最终“虚无”的韧性。
卡拉斯隐约感觉到,这股被埋没在时光深处的、无名者的不屈意志,或许…并非与他们此刻的困境毫无关联。它像是一道隐藏极深的伏笔,一个被遗忘的…变量。
然而,此刻他已无暇深究。通道前方的压力陡然增大,光芒与黑暗的冲突达到了顶点!古龙的牵引力变得急切起来!
他已经接近核心了!
那疯狂阴影似乎也意识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即将来临,发出了孤注一掷的、震彻灵魂的咆哮,外围的攻击猛然加剧,守墓人之枪的银华都为之剧烈摇曳了一下!
卡拉斯收敛所有心神,将那股感知到的、属于无名者的震撼深埋心底,架构师的真印银光大放,护住周身,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通道的尽头,冲向了那片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最后战场!
在那里,他看到了——
古龙伊格德拉西尔最后一点如同风中残烛的、纯净的本源光团,正被无数蠕动的、充满怨恨与贪婪的黑暗纹路死死缠绕、侵蚀着。那就是“阴影”的根源!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片本源的交锋之地,以自身为桥梁,架构起古老的“龙骨之契”,助古龙净化这附骨之疽!
最终的时刻,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