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斯瘫靠在暗爪冰冷的爪鳞上,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口发疼。那感觉不是伤口疼,而是更深的地方——皮肤下新生的暗金符文像活了一样,伸出无数冰冷的钩子,贪婪地撕扯着周围稀薄的空气,试图榨取维系存在的空间力量。
这种源自灵魂的空虚和灼痛,比肉体受伤更难受。
他低头,看见自己虎口崩裂的伤处,还有手臂上几道爬出来时的擦伤,边缘正悄悄长出细小的、冰碴似的灰白结晶。结晶带来持续的针扎感,冰冷刺骨。
“卡拉斯!你的手!”尘隐急急飞近,翠绿的小脸上全是担心。它伸出光质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卡尔拉斯手臂伤口边的结晶。
“嘶——”卡拉斯抽了口气。
尘隐指尖的星尘能量一碰到结晶,立刻响起细微的“滋滋”声,像水珠滴上烧红的铁块!结晶没被破坏,反而飘出一丝让尘隐本能厌恶的、冰冷死寂的气息。
“它在…排斥我的力量?”尘隐惊疑地缩回手,“这是什么?”
“空间锚点的…代价…”卡拉斯咬着牙,声音嘶哑,“它在消耗我…需要空间坐标的能量…或者…别的什么来填饱它…”他艰难抬手,指向胸口暗金符文隐约浮现的位置,“感觉…像有个洞…在吸走周围的一切…”
尘隐看着卡拉斯痛苦的样子,又望向远处新生巨树基座——那里刚才闪过一点不祥的苍白寒气。
星尘之灵的小脸绷紧了。熵变威胁迫在眉睫,卡拉斯状态却在急剧变糟。暗爪虽然被粗糙血痂暂时锁住了生命流逝,依旧重伤昏迷,气息微弱。魔龙残骸沉寂在远处,只有引擎深处那点淡金火种余烬还在极其微弱地闪烁。绝望像冰水,再次淹上来。
“必须想办法!”尘隐的声音带着决绝的颤抖,“熵变随时会彻底爆发!卡拉斯,你撑住,我去新生巨树那边!那里有薇翠丝意志的根基,也许能找到压制熵变的线索,或者…能找到给你补充能量的东西!”
它最后看了眼卡拉斯手臂上越来越多的灰白结晶,身体化作一道翠绿流光,射向新生巨树。
卡拉斯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代表希望的光远去。
他靠在暗爪冰冷的鳞片上,感觉体内那空间饥渴感像野兽一样啃噬灵魂,伤口结晶的刺痛也越来越清晰。他闭上眼,努力回想石心空间里那股温顺的大地力量,想安抚胸口躁动的符文。但那感觉隔着一层浓雾,徒劳无功。暗银长杖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杖顶的黑晶似乎也感应到主人的虚弱,灰白微光黯淡得像要熄灭。
时间在痛苦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会儿,也许很长。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像冰层破裂,猛地从新生巨树方向传来!
卡拉斯骤然睁眼!
只见原本生机勃勃、翠绿核心稳定搏动的新生巨树基座区域,此刻被一股不祥的苍白寒雾笼罩!寒雾流过,那些翠绿剔透的晶簇根须正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脆弱!
更可怕的是,几处晶簇密集的根须交汇点上,数根尖锐的、散发彻骨寒气的苍白冰棱,像从地底钻出的獠牙,刺穿晶簇包裹,向上疯长!冰棱表面布满扭曲的、血管般的暗纹,不断吸收着周围晶簇的生机,壮大自身!
尘隐的翠绿身影,正悬在最大的一根苍白冰棱前!
它娇小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尘光芒,像一颗小型的绿色太阳!无数道凝练的星尘光束,如暴雨轰击在生长的冰棱上!
“滋滋滋——砰!”
光束与冰棱碰撞处爆发出刺眼光芒和密集的能量湮灭声!冰棱生长被硬生生遏制,表面被轰出细密裂纹和坑洼,不断有苍白冰屑炸开飞溅!
但冰棱内部核心那血管般搏动的暗纹,异常坚韧!它们疯狂汲取着下方地脉传来的冰冷力量,被轰出的裂纹正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自我修复!
尘隐在拼命!
它想用纯粹的星尘本源,强行摧毁这根熵变的具现体!
可效果微弱!那冰棱蕴含的死寂意志极其顽强,而且似乎能从整个龙岛地脉中被唤醒的“秩序之熵”里汲取力量!更糟的是,尘隐每一次全力轰击,都感觉自己的力量像泥牛入海,被冰棱散发的死寂寒气不断抵消、侵蚀!构成它身体的星尘粒子,在寒气侵袭下也出现了细微的凝滞!
“不行!这样下去…我的力量会被耗干!”尘隐心头警铃狂响。它看见下方又有几处苍白寒气汇聚,新的冰棱尖刺正从晶簇根须中探出!而面前这根冰棱,尽管布满裂纹,却仍在顽强修复、生长!
就在尘隐感到力竭的刹那——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狂暴、更冰冷的意志波动,猛地从新生巨树基座的地脉深处爆发!像沉眠的冰霜巨兽彻底苏醒!
“咔嚓嚓——!”
几十根尖锐的苍白冰棱,如同雨后春笋,从巨树基座周围的晶簇森林地面、根须缝隙中猛地刺出!它们疯狂生长,相互交错,顶端尖锐如矛!更可怕的是,一层厚厚的、散发绝对零度寒气的苍白冰霜,像死亡的瘟疫,以巨树基座为中心,沿着晶簇根须和焦土地面,向四周急速蔓延!
所过之处,生机勃勃的翠绿晶簇瞬间被冻结、灰败、化为粉末!焦土覆盖上厚厚冰壳!
尘隐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熵变爆发震得星尘身体剧烈波动!它想后退,但一道从侧面刺出的尖锐冰棱,如毒蛇般擦过它的身体!
彻骨寒意瞬间侵入,它身体边缘的一部分星尘粒子竟被冻结、碎裂、化作黯淡绿芒消散!
“呃!”尘隐痛楚低呼,身体光芒瞬间黯淡!
它看着下方急速蔓延的苍白冰霜和交错生长的尖锐冰棱森林,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涌上心头。仅凭它一个,根本挡不住这熵变的全面爆发!薇翠丝沉睡的意志危在旦夕!龙岛新生的根基正在被冻结、摧毁!
与此同时,卡拉斯这边也剧变陡生!
那急速蔓延的苍白冰霜,带着冻结灵魂的死寂寒意,正朝着他和暗爪汹涌而来!冰霜过处,连空气都仿佛凝固!卡拉斯胸口的空间饥渴感在这极致寒意刺激下,骤然变得如同狂涛骇浪!像饿极的野兽闻到了血腥味!
皮肤下暗金符文的灼痛加剧,伤口析出的灰白结晶迅速增多、变大,像冰晶藤蔓向周围健康皮肤蔓延!剧烈刺痛让他几乎昏死!
更骇人的是,原本因重伤昏迷而气息平稳的暗爪,庞大的身躯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呜…吼……”一声压抑着无尽痛苦和某种更深恐惧的低吼,从黑龙喉咙深处滚出!
它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疯狂转动!覆盖在它多处致命伤口上的深褐色血痂,此刻正散发出忽明忽暗、极不稳定的暗金光芒!
在暗爪的意识深处,一场恐怖的拉锯战正在上演!
无边黑暗。
只有身上那些由污血引导、自身守护意志凝结的血痂节点,像烧红的烙铁,带来灼烧灵魂的剧痛!这剧痛是锚点,是它尚未沉沦的证明。
但在这片意识黑暗的尽头,一股冰冷、死寂、带着绝对湮灭意志的苍白寒流,如同决堤冰河,汹涌冲击着黑暗的边界!
这股寒流,正是熵变在龙岛实体化爆发的意志投影!它带着冻结一切、抹平一切的威势,疯狂侵蚀暗爪的意识空间!
试图将它和卡拉斯最后的灵魂链接彻底冻结、湮灭!试图把这头重伤的黑龙,连同它体内蕴含的星尘本源和守护意志,一同拖入永恒寂灭!
暗爪残存的意志在这恐怖寒流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守护意志在本能抵抗、燃烧,但这抵抗在无边的死寂面前如此微弱!剧痛和极寒的双重折磨,让它在昏迷中发出了那声痛苦低吼!
它庞大的身躯在现实中颤抖,不是因为伤口,而是源于灵魂深处那场关乎存在与否的生死搏杀!
尘隐在熵变冰棱森林中苦苦支撑,力量被寒气侵蚀。
卡拉斯在空间反噬和熵变寒意的双重折磨下濒临崩溃。
暗爪在意识深渊中,被熵变寒流疯狂冲击,守护意志摇摇欲坠。
龙岛的新生,在苍白冰霜的蔓延下,正迅速冻结、死去。
而远处,魔龙残骸深处,那点微弱的淡金火种余烬,在熵变爆发带来的极致死寂寒意刺激下,似乎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