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姬拢在袖中的手攥紧,算算日子,刘恒的告罪书送到长安不过两三日,吕后的旨意竟来得如此之快。
她压下惊悸,面上依旧端庄肃穆,缓缓起身,“走,跟哀家去接旨。”
乾坤殿内,吕禄立于高阶之上,双手捧着一卷明黄布帛,扫视殿内众人,扬声道:“太后有旨!”
刘恒与薄姬跪在最前方,他低垂着头,恭敬地道:“儿臣刘恒,率家眷、文武大臣接旨,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薄姬与身后四名家人子及文武百官齐齐叩首,齐声道:“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吕禄展开布帛,朗声宣读:“哀家惊闻代国青宁王后噩耗,深感可惜,赐代王刘恒饼饵一盒,代王家眷首饰一匣,万望恒儿与家人分甘同味,早日振作,勿沉湎于哀伤。”
刘恒双手接过圣旨,俯身再拜,“臣刘恒领旨,谢太后娘娘。”
墨玉跪在窦漪房身侧,听闻旨意,吓得身子一颤,差点没跪住。
窦漪房侧眸看她,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墨玉脸色煞白,慌得不行,“千里迢迢而来,就赐一盒饼饵,一匣首饰,这太不合常理了……饼里一定有毒!首饰说不定只是个捎带的由头,太后娘娘这是要赐死我们啊!怎么办,怎么办……”
刘恒将墨玉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头一沉,可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起身走到吕禄身旁,吕禄掀开盒盖,里头整齐码着几块酥黄糕点。
刘恒伸手便要去拿盒中的饼饵,语气轻松,“太后娘娘赐的饼饵,本王先尝尝。”
薄姬疾步冲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饼饵,“我们母子一向是母慈子孝,娘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这路是这样,这饼也应该是这样,娘先吃!”
刘恒眉头一皱,阻拦道:“母亲这话不对,这饼应该是孩儿先吃,孩儿吃过了觉得好吃,再献给母亲。要是这饼不好吃的话……”
薄姬佯作训斥,声音却隐隐发颤,“不好吃也得吃!这是太后娘娘赐的,拒绝不了。”
殿门外,安陵容静静伫立,殿门关着,她虽看不见殿内情形,却将吕禄宣读旨意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后背陡然沁出一层冷汗。
吕禄见过她。
在建章宫侍奉吕后时,吕禄曾多次出入宫中,若被他认出自己,他必定会告知吕后……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她正欲悄然退去,忽听殿内传来窦漪房清亮的声音:“臣妾来自长安,许久未尝到宫中的饼饵,既然太后和代王这么谦让,那臣妾就斗胆先尝了。”
安陵容蓦地心尖发紧,理智告诉她,吕后若真要赐死薄姬与刘恒,绝不可能会派侄儿吕禄亲自前来,随便遣个内监传旨即可。
可即便如此,饼饵中若有其他古怪……窦漪房怎能如此冒失!
她咬紧下唇,强自按捺住冲进去的冲动,告诉自己再等等,等确认窦漪房无碍后就立即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殿内却安安静静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安陵容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殿门,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半步,便听刘恒一声厉喝:“大胆窦美人,竟敢如此越矩!来人呐,把她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关进杂役房!”
墨玉与姜姒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子冉则是担忧地望向刘恒与薄姬。
安陵容浑身一僵,怎么回事?刘恒在发什么疯?
两名内监推开殿门,架着窦漪房退下。
窦漪房神色平静,甚至在与安陵容视线相触的瞬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吕禄一拱手,客客气气地道:“殿下,旨意既已传到,我还要向太后娘娘复命,先告辞了。”
刘恒的戏还得继续演下去,他咧嘴一笑,故作轻浮地凑上前道:“本王送送吕大人,上次咱们还没玩够呢!”
薄姬愠怒,怒斥一声:“恒儿!大殿之上,嬉皮笑脸,成何体统!”
刘恒讪讪收了笑容,老老实实站回薄姬身后。
吕禄想起上回被刘恒缠着饮酒作乐的窘境,连连摆手,“代王留步,不必送了。”
他大步走到殿外,四处张望,却一无所获。
奇怪,他方才明明瞧见了从前姑母宫里那个名为聂慎儿的宫人,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难道是他眼花了?
吕禄心中暗忖,姑母正四处寻聂慎儿,若他能将人带回去,必是大功一件,姑母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他略一沉吟,转身又折回殿中。
刘恒刚松下的那口气瞬间又提了起来,见吕禄去而复返,顿时警铃大作,脸上却仍挂着懒散的笑意,“吕大人怎么又回来了,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吕禄煞有介事地道:“我忽然想起太后娘娘交代了,说我上次来去匆匆,未能替她好好感受代国的风土人情,此番不必急着回去,叫我多住一段时日再走。代王殿下不会不欢迎吧?”
刘恒大笑,哥俩好似的一把搂住他的肩,亲热道:“欢迎欢迎!本王今晚就摆宴,好好为吕大人接风洗尘!”
吕禄遭不住他的热情,赶忙推辞,“宴会就不必了。”
刘恒不由分说,揽着他往外走,挤眉弄眼道:“吕大人何必跟本王客气?本王天天被母后管束着,可是闷了很久了,有你在这儿,母后也说不了什么,本王才能好好地玩一场啊!”
吕禄被他半拖半拽地带走,待两人走远,安陵容才从宫道拐角处转出。
遭了,吕禄怕是已经认出她了。
她必须得尽快想出办法,要么让吕禄赶紧离开,要么……让他永远闭嘴。
【历史迷妹:吕禄眼神有这么毒吗?小鸟就露个影子他都认出来了?】
【云陵cp粉:小鸟肯定给刘恒记小本本上了,居然敢罚她姐姐!】
【大汉甜饼铺:刘恒演纨绔演得我笑死,薄姬骂他的时候他那个怂样哈哈哈!】
【双厨狂怒:吕禄不走,陵容的处境就危险了,刘恒还得继续装疯卖傻,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