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川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脚底下像是突然没了力气，“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道长！”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哭腔，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你……你这是要走了吗？”
陈娇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是啊，也是时候离开了。”
“不要！”秦浩川飞快地摇着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伸手想去拉陈娇的衣角，又怕打扰到她，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只能带着哭腔恳求道，“道长，你不要丢下我，带我一起走吧，我能给你烧水、做饭，还能帮你打理草药，我什么都能做！”
陈娇的目光越过秦浩川，落在他身后一脸不知所措的李氏身上，眼神柔和了几分：“小川，你已经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跟在我身后的小孩子了。你有自己的妻子，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有属于你自己的人生，怎么可能永远跟着我呢？”
“可是……可是道长，你一个人要去哪里啊？路上连个赶车的人都没有，多不方便啊！”秦浩川还想再劝，语气里满是焦急。
陈娇忍不住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好笑：“你觉得，我真的需要坐车吗？”
她心里想着，韩泽前不久刚给她传过来一个最新制作的飞行器，只需要一颗普通的晶核，就能支撑一个小时的飞行；就算没有晶核，她往里面输入异能，也能飞行很久。
为了方便她“装神棍”，韩泽还特意把飞行器定制成了一把剑的形状，看起来就像传说中的飞剑一样，而且那飞剑做得比寻常的剑大了不少，就算躺在上面翻个身都没问题，舒服得很。
不过这些话，陈娇没打算跟秦浩川他们说——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好。她手腕轻轻一甩，这才看见她宽袖下盖住的拂尘，拂尘上的长毛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小川，你先起来吧，坐。我既然要走，有些事情总要跟你们交代清楚，咱们一起吃顿散伙饭，也算是好聚好散。”
秦浩川知道陈娇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只能强忍着心里的难过，在李氏的搀扶下慢慢爬了起来，走到陈娇面前的桌子旁坐下。
他这才注意到，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仔细一看，竟是他们以前吃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的全兔宴。
有红烧兔肉、清炖兔汤、冷吃兔，麻辣兔丁和烤兔肉，还有裹着面粉炸得金黄酥脆的兔肉块，每一道菜都香气扑鼻，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只是后来陈娇就再也没拿出来过这样的全兔宴了，偶尔他们自己买兔子回来做，也总觉得不是那个味道，远没有陈娇拿出来的这么鲜美。
若是在平时，能吃到陈娇拿出来的菜，秦浩川和庄毅肯定早就高兴坏了，可现在看到满桌的饭菜，明明香气都飘到了鼻尖，两人却半点胃口都没有，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倒是李氏和刘雅，被饭菜的香味勾得有些挪不开眼，两人都忍不住偷偷瞄着桌上的菜色，喉咙里还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实在是太香了，那股子肉香混着调料的香味，勾得人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庄毅的两个孩子，小宝和小乖，早就被香味馋得直晃身子，大宝忍不住悄悄把手伸向面前装着炸兔肉的盘子，刚要碰到盘子边缘，就被庄毅狠狠瞪了一眼。
庄小宝本就年纪小，被爹爹这么一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小乖比哥哥胆小些，没敢伸手，却也眼巴巴地看着庄毅，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好像在说：“爹爹，为什么不让我们吃肉肉呀？肉肉好香呀。”
陈娇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开口道：“小庄，你这是做什么？孩子想吃就让他们吃嘛。小宝乖，不哭了，来，吃肉肉。”
她说着，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两块炖得软烂、一点都不辣的兔肉，分别放到了小宝和小乖面前的小碗里，语气温柔得像在哄自家孩子。
“愣着做什么，吃饭吧。”陈娇又开口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秦浩川和庄毅对视一眼，只能拿起筷子，慢吞吞地夹起碗里的菜，往嘴里送。
陈娇也不再说话，拿起自己的碗，盛了小半碗米饭，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一桌子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着饭，秦浩川和庄毅吃得食不知味，嘴里满是饭菜的香味，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
可李氏、刘雅还有两个孩子却完全被这桌肉食勾住了魂，尤其是两个孩子，大口大口地吃着兔肉，小脸上满是满足。
刘雅和李氏也吃得格外香甜，心里还不约而同地想着：以前怎么没发现表嫂还有这么好的手艺？这兔肉做得也太好吃了！
只是两人心里也藏着不少疑惑：表嫂今天的打扮实在太奇怪了，那身白纱衣、红座椅，还有头顶的白纱，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的装扮。
秦浩川刚才居然叫表嫂“道长”，这又是怎么回事？表嫂说要走，她一个女人家，能走到哪里去呢？
晚饭的最后一口热汤咽下去，秦浩川和庄毅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动作熟稔得像回到了当年逃荒路上——一人麻利地把桌上的空碗空碟摞成整齐的一摞，一人顺手收了筷子，两人一前一后端着往厨房走。
可刚跨进厨房门，两人都愣了一下：往日里摆得满满当当的灶台，如今只剩下几个黑黢黢的灶眼，锅、碗、瓢、盆，连个铁勺子的影子都没见着，整个厨房空荡荡的，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清。
“这……”庄毅挠了挠头，转头看向秦浩川，眼里满是疑惑。秦浩川也皱着眉，没说话，只是端着碗筷往院外走——既然厨房里没家伙什，那就只能去井边洗了。
两人刚走到小院子门口，刘雅和李氏就追了出来，刘雅手里还攥着块布巾，笑着说：“夫君，小叔，让我们来吧，你们歇会儿。”李氏也跟着点头，伸手就想接秦浩川手里的碗筷。
秦浩川却轻轻侧身躲开了，摇了摇头：“不用，你们去坐着就行，这点活儿我们来干就好。”庄毅也跟着附和：“是啊，你们去吧，陪道长说说话。”
说着，两人脚步没停，径直出了小院门。刘雅和李氏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从吃饭的时候起，气氛就不对劲。
陈娇没怎么说话，秦浩川和庄毅也总是欲言又止，现在连洗个碗都不让帮忙，两人心里都犯了嘀咕，却又不敢多问，只能拉着两个孩子回去坐在陈娇面前。
往日里总爱追跑打闹的两个小家伙，像是也察觉到了大人们的不对劲，乖乖地坐在凳子上，手里攥着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