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翠萍:……
这些话都是说给她听的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就算再有理也没办法和村里这些蛮子硬碰硬。
更何况她没理,更加只能忍气吞声。
毛翠萍在知青院摔摔打打的收拾东西,大有把刚才受的憋屈全部抒发出来的意思。
知青院只有两间大房,男女宿舍分开,床铺都是连在一起的,睡觉都是你挨着我,我挨着你。
男生那边倒是不想多生事,看完了热闹就都回屋了。
快到年底,地里也没活。
外头还冷的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不如早早躺在床上取暖休息,少动弹也能少吃点,省点粮食。
女生这边就不算友善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瞧不起咱们这些靠自己努力吃饭的毛知青。我倒是没能想到,咱们孤傲独立的毛知青连自个女儿都能剥削,我刚瞧了那小模样,就差被打死了!”
不是所有人都爱凑热闹,说话这人是一向与毛翠萍关系不好的田小彤田知青。
她说这话,就是说给屋里嫌冷没出去看热闹的其他知青听的。
说到两人的龃龉,那就说来话长。
简单说来,当初两人还是你好我好的好姐妹。两人同一天下乡到这个山沟沟,都是刚高中毕业的年轻姑娘。
初到这个地,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本想在农村大展拳脚的决心也没了。
别说大展拳脚了,就连睡觉能随心所欲伸开手脚都难。一不小心就能踹到室友。
她们也不能保证每天吃饱肚子,哪里还有当初的志气。抱负和希望,都是要建立在吃饱喝足的前提下。
没几天,两人就都没脾气了。
饿的。
没多久,毛翠萍就盯上了经常给自己开小灶的杨季青。
在其他人饿得直抽抽的时候,杨季青居然三天两头能给自己安排上一顿香喷喷的肉菜,是拿钱和村民换的。
吃不饱的人不需要尊严这种东西,不光毛翠萍盯上了杨季青,田小彤也是。
在田小彤还在想法子怎么能跟杨季青处上对象时,毛翠萍已经扑到了杨季青怀里,大庭广众之下,许多村民都看到了。
当然也有知青院的知青们。
村里的风气保守,虽然民风彪悍,但男女大防被村民们看的很重。
在村民们严肃的目光中,杨季青吃下了这个闷亏,田小彤和毛翠萍两人也从当初的塑料姐妹,变成了现在的死对头。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大家并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两人,如今见一面就要呛两句。
毛翠萍也不惯着她,她还从来没有怕过谁,当然刚才的那群村民除外,那样气势汹汹,谁能不怕。
毛翠萍把自己的床铺往土炕地上一摔,一手拽起田小彤的头发就往地上拖。
“你嘴巴痒是吧!我这就给你挠挠,让你长个记性,让你知道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以后见到我给我绕道走!”
田小彤哪里能料到这个泼妇说动手就动手,她们以前都是单纯吵架来着。
她以为这是她们十几年来的默契,怎么这会还动起手来呢?
“毛翠萍你丫的有病是吧!你动什么手啊,难不成杨季青走了之后,你在家就是这样对他女儿的?你这个毒妇!泼妇!”
田小彤当初虽然也起过“找个条件好的嫁了”这种念头,但到底没能实行,在她看来,若是两人互相情投意合,那当然是好。
但现实中哪有那么多情投意合的好事,都是搭伙过日子罢了。
田小彤不愿,当然更加看不上为了过上好日子算计别人的行为。
既然跟着人家过上了十几年的好日子,他们这些人下地干活的时候,毛翠萍在家里躺着睡大觉享清福。
这么多年,连女儿都有了,杨季青一走,她就这样虐待人家的女儿。
别人都说杨季青是抛妻弃子,但她不信。当初那种情况,就算有男女大防又能怎么样,丢下一句不娶是什么为难的事吗?
反正又不是真的睡在一起了,大不了被人多说几句闲话,过几个月难不成大家还会记得吗?
说杨季青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她第一反应就是,瞎说吧。
田小彤在地里干了这么多年活,还能把自己养活,当然是有一把子力气,刚才被拉下床,不过是一时没防备。
屋子里其他知青赶紧上来劝架。
劝偏架。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咱们一屋人住在一起和和气气的,你一来就闹的不愉快,咱们欠你的还是怎么着?”
“去去去!一边去,田姐多好的一个人,我们哪个没被她照顾过,田姐的性格再和气不过了,这么好的人,单和你关系不好,你不如反省反省你自己!”
这个屋里,田小彤是资历最老的知青。
这么多年,田小彤总是尽力帮助后面来下乡的知青,既然已经来了,就要专心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在毛翠萍和杨季青单独住在外面的时候,田小彤已经隐隐是知青院的老大姐了,发生什么大事大家伙都会来问问田小彤的意见。
当然,和毛翠萍压根不熟的知青们,在田小彤和她发生矛盾的时候,帮谁不帮谁,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
“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抱团欺负我一个!你们小心我去找……”人教训你们。
找谁呢?毛翠萍卡了壳。
刚才杨玉清闹的那一场,她以前辛苦经营的好名声已经被恶毒娘替代。
找村支书来评理?
刚才陆尚武恶狠狠瞪着她的表情,她还记在心里。
要是她这会因为这点小事去找他做主,怕不是自找苦吃。陆尚武巴不得她过的不好,要不是没条件,说不定要在杨玉清门口放鞭炮庆祝。
如果说族长是村子里的土皇帝,那么陆尚武就是这儿的丞相。
毛翠萍胳膊上的汗毛后知后觉一根根竖了起来,再次感受到自己前景凄凉。
“你找谁?你去找啊!我就在这恭候。”田小彤坐在炕边,讽刺的盯着毛翠萍冷笑,谁来她都不怕。
就问毛翠萍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