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的钟声在奉天殿外回荡,朱高煦和朱高燧并肩走在汉白玉台阶上,两人的脸色都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二哥,这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朱高燧压低声音,脸色略微难看的说道。
“刘文炳那个废物,连个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
朱高煦冷哼一声,眼角余光扫过身后陆续走出的文武百官。
“老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老爷子明显偏袒那小子,咱们得赶紧善后。”
两人走到宫墙拐角处,朱高燧突然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诏狱是我的地盘,今晚就让刘文炳畏罪自杀,省得他乱咬人。”
朱高煦眯起眼睛,远处的阳光照在他半边脸上,显得格外阴鸷。
“手脚干净点,别留下把柄。明日一早,你亲自带人去抄家,把能用的证据都带回来。”
“放心,锦衣卫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朱高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在宫墙上轻轻敲击,“我倒要看看,那小子还能得意多久。”
太阳升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两条蛰伏的毒蛇。
次日清晨,刘府门前。
朱高燧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身后跟着二十余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晨雾还未散尽,刘府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楣上“进士及第“的匾额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王爷,到了。”
锦衣卫千户赵德明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朱高燧马前。
“属下这就去叫门。”
朱高燧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奇怪,怎么这么安静?”
就在这时,刘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六名身着流云服的听风卫整齐地站在门内。
为首一人抱拳行礼,声音不卑不亢:“赵王殿下,听风卫奉太孙之命查抄刘府,还请王爷见谅。”
朱高燧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猛地一勒缰绳,黑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嘶鸣。
“放肆!”
朱高燧怒喝一声,翻身下马,绣春刀“锵”地一声出鞘,阴沉着脸朝前走去。
“抄家从来都是锦衣卫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听风卫了?”
听风卫百户面不改色,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那柄造型奇特的长剑上:“王爷,这是太孙的意思。”
晨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双方人马剑拔弩张,气氛瞬间凝固。
朱高燧冷笑一声,绣春刀在晨光中泛着寒光:“那小崽子都不在这,还敢拿他来压我?我看谁敢拦我!”
听风卫百户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手指已经握在了长剑的剑柄之上:“王爷,请自重。”
这句话如同一颗火星落入干柴。
朱高燧怒不可遏的说道。
“狂妄!”
身后的锦衣卫齐刷刷拔出绣春刀,金属摩擦声连成一片。
听风卫也不甘示弱,六人迅速结成阵型,那种奇特的长剑已经半出鞘,剑刃上泛着幽幽蓝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府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三叔,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朱瞻基一袭墨麟流云服,慢悠悠地从门内走出。阳光照在他俊朗的脸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身后跟着两名听风卫,押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中年男子。
他其实昨天就派人过来抄家了,期间还一直派人盯着朱高煦、朱高燧两人。
今天得到朱高燧要过来“抢生意”的消息,便直接施展轻功跑过来了。
朱高燧瞳孔微缩,握刀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他没想到朱瞻基会亲自在场,更没想到对方竟然已经抓到了刘府的管家。
“大侄子,原来你在里面。”
朱高燧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换上一副和善的笑容,绣春刀也缓缓归鞘。
“你早说嘛,你早说在里面,我就不会白跑一趟了。”
朱瞻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朱高燧,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三叔公务繁忙,侄儿怎敢劳烦?刘府这点小事,侄儿代劳就是了。”
朱高燧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目光扫过那个被押着的管家,心中暗叫不好。
“希望他不知道这些事情……”
他强压下怒火,摆了摆手:“好了,既然你在,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自己的马匹,背对着朱瞻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慢走不送,三叔。”
朱瞻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话虽客气,但语气中却没有半点尊重的意思。
朱高燧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一挥手:“回府!”
锦衣卫们面面相觑,但还是迅速收刀列队,跟着赵王离去。马蹄声渐行渐远,扬起一路尘土。
朱瞻基目送朱高燧远去,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铜豌豆确实也是个人才,能屈能伸……可惜,野心太大了。”
他转身看向被押着的刘府管家,声音冰冷:“带下去,好好审问。”
听风卫齐声应道。
“是!”
其实这个管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刘府留下几十万两银子的财产可不能落到别人手里了。
他现在可正是缺钱的时候,到处都等着用钱呢。正因为如此,他才特意起了个大早就过来抄家。
当然,事先也是请示过朱棣的。
朱棣听到这事,当然也没有拒绝。
晨光中,朱瞻基站在刘府门前,望着远处巍峨的皇城轮廓,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他知道,刘文炳肯定是朱高煦、朱高燧两个怂恿的。但这点事情还牵扯不到他们,所以也就只能先放他们一马了。
“这两条老狗,到时候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朱高燧回到赵王府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将王府门前的石狮子照得发亮。
他阴沉着脸大步穿过前院,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二哥呢?”
他一把抓住一个路过的侍卫,声音里压着怒火。
“回王爷,汉王殿下在后花园等您。”
侍卫低着头,不敢直视主子阴鸷的眼神。
朱高燧松开手,大步流星地穿过回廊。花园里,朱高煦正背着手站在一株老梅树下,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朱高煦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眯着眼睛问道。
“老三,事情办得如何?”
朱高燧一脚踢飞脚边的一块石子,石子“啪”地一声打在假山上。
他脸上的横肉不住抖动,咬牙切齿地说道。
“别提了!那小崽子早就派人把刘府围了,连管家都抓了!当着那么多锦衣卫的面,让我下不来台!”
朱高煦手中的玉扳指突然停住了转动,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亲自在场?”
“可不是!”
朱高燧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抓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对着壶嘴灌了一大口。喝完后,他猛地将这官窑永乐甜白釉的茶壶砸在地上,“砰”的一声,瓷片四溅。
朱高燧脸上表情虽然依然愤怒,但眼神里却露出一丝心有余悸的神色。
“那小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简直跟老爷子一模一样!”
朱高煦缓缓踱步到朱高燧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冷静点。那小崽子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抢先,肯定是请示过老爷子了。”
“那怎么办?”
朱高燧抬头,眼中露出一丝惊恐。
“万一那管家供出什么来…”
他不像老二那么莽,他是真的怕老爷子。平时看到老爷子,他就心里打哆嗦,甚至都不敢跟老爷子单独待久了。
朱高煦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函。
“看看这个。”
朱高燧接过信函,展开一看,脸色渐渐缓和:“这是…”
“刘文炳的绝笔。”
朱高煦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昨晚上吊前写的,字迹模仿得一模一样,连他老婆都认不出来。”
朱高燧仔细阅读着信上的内容,眉头渐渐舒展:“好!好一个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对圣上!”
他抬头看向朱高煦。
“老二,你这手笔…”
朱高煦收起信函,递给了朱高燧。
“记住,无论那小崽子在老爷子面前说什么,我们都要咬死一点——刘文炳是畏罪自杀,与我们毫无干系。”
朱高燧接过信函,略带犹豫说道。
“可那管家…”
朱高煦不屑地哼了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
“一个管家能知道什么?刘文炳那个老狐狸,会把这么重要事情告诉下人?”
朱高燧点点头,但眼中仍有一丝忧虑。
“那小崽子最近动作频频,又是听风卫又是抄家的,我看老爷子对他越来越看重了。”
朱高煦背着手走到池塘边,看着水中游动的色鲤(早期锦鲤),突然问道:“老三,阿鲁台还有瓦剌部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朱高燧一愣,轻点点头,脸上露出郑重神情说道。
“二哥的意思是…”
朱高煦看着池塘中的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游动的色鲤,眯着眼睛说道。
“那将是我们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