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条的香气混着露水的凉,飘得满街都是。苏清月站在洛阳绿区的早餐摊前,指尖刚碰到装豆浆的瓷碗,就被股暖烫了下——不是阴阳调和核心的光,是市井里刚煮好的、带着豆渣沉淀的温。摊主见她盯着碗沿发愣,笑着递过双竹筷:“姑娘,要糖吗?昨晚红雾散了,今早的糖都是新熬的。”
苏清月点头时,目光突然被摊后围着的人群吸住。十几个穿着志愿者马甲的人,正围着个白发老人说话,老人手里攥着块半焦的糖糕,糖汁在掌心凝成硬壳,却还死死护着怀里的布包。她走近时,正好听见老人的哭腔:“我家老婆子……红雾里走散的,布包里是她织的毛衣,说天冷了给我穿……”
布包的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青灰色的毛线——和苏母之前穿的毛衣颜色一模一样。苏清月的小臂突然发烫,饕餮虚影泛着淡金的光,顺着布包扫过去。光刚碰到布包,老人怀里突然传来阵轻响,是枚铜钱的脆——从布包缝隙里掉出来的,正是之前活阴兵甲胄上缀着的那种,铜钱边缘还沾着点麦壳。
“大爷,您跟我来。”苏清月的声音放轻,指尖的光顺着铜钱爬向街角。老人半信半疑地跟着,穿过还在清理碎石的街道,在棵老槐树下停住——树洞里,个穿灰毛衣的老太太正蜷缩着,怀里抱着块和老人手里相同的糖糕,只是糖糕上的芝麻被蹭掉了大半,“老婆子!”老人冲过去时,苏清月悄悄退开,看着两人抱着哭,布包里的毛衣掉出来,正好裹住两人的肩,像层暖壳。
“清月姐姐!”苏念的喊声从街尾传来,苏清月回头时,正看见女孩举着银锁跑过来,苏母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装满糖糕的竹篮。银锁的链尾蹭过苏清月的小臂,饕餮虚影突然亮了,映得银锁镜面里的画面格外清晰:绿区的广场上,十几个幸存者正围着阿蛮说话,阿蛮手里的青铜护目镜架在头顶,正指着远处的定鼎门遗址比划,老陈举着青铜罗盘,在广场中央画着什么。
“妈妈找到王奶奶了!”苏念扑进苏清月怀里,银锁的镜面映出个穿蓝马甲的老太太,正接过苏母递的糖糕,“王奶奶说,红雾里是阴兵护着她,有个举刀的阴兵,陶土脸裂了还挡在她前面!”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雀跃,银锁的小饕餮吊坠蹭着苏清月的手,凉得像块刚从晨露里捞出来的玉。
苏清月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资产管理局发来的定位:“绿区广场东侧,发现异常魂息,疑似西方冥界残党遗留的魂石碎片。”她收起手机时,小臂的虚影突然转得快了,淡金光指向广场东侧的废墟——那里还堆着昨晚清理出的阴兵俑碎片,碎片里渗着极细的暗紫,像没洗干净的墨。
“阿蛮!”苏清月跑过去时,正看见阿蛮用青铜护目镜对着碎片扫描,镜片上的符文泛着红:“是魂石母的碎片!虽然只剩指甲大,却还在吸周围的魂息!”她掏出破舰弹的残骸,碎片刚碰到暗紫,就发出“滋啦”的响,“林辰说过,魂石母能仿冒人的样子,我们得小心——刚才有个幸存者说,看见个和苏念长得一样的小孩,在废墟里捡银锁碎片。”
苏念的银锁突然绷直,链身缠着苏清月的小臂转了圈。镜面映出广场西侧的便利店,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女孩正站在门口,手里举着块银色的碎片,和苏念的银锁一模一样。“那不是我!”苏念的声音发颤,银锁的光突然暴涨,映得小女孩的身影开始扭曲——暗紫的雾从她脚下冒出来,很快就变成个穿黑曜石甲的债契卫,手里的魂石矛泛着冷光。
“是仿冒!”老陈举着青铜罗盘冲过来,罗盘指针疯狂打转,“它在吸孩子们的魂息!广场上还有三个这样的仿冒者!”幸存者们顿时慌了,几个带孩子的家长赶紧把孩子护在怀里,早餐摊的摊主也举起了炸油条的铁勺,“别怕!我们有清月姑娘!有阴兵!”
苏清月的桃木剑突然泛出淡金,剑穗的铜钱转得飞快。她想起祖父笔记里的话:“纯信力可破仿冒,因信非形,乃心之契。”她深吸一口气,小臂的饕餮虚影突然散开,光顺着桃木剑爬向广场中央,“大家别怕!跟着我念‘守’字!”
“守——”幸存者们的声音参差不齐,却带着股韧。光刚碰到第一个仿冒者,债契卫的身影就开始崩裂,魂石碎片落在地上,被光烧成飞灰。苏念的银锁也跟着亮,链身缠着第二个仿冒者,镜面映出苏母的笑脸:“你不是念念,念念的银锁里有我的魂息!”仿冒者的身影瞬间消散,只留下块发烫的魂石碎片。
第三个仿冒者突然冲向个抱着婴儿的母亲,苏清月刚要冲过去,道青金光突然从废墟里射出来——是活阴兵的陶土手!李山的身影从碎片堆里站起来,陶土身体上的裂缝还在渗着光,却依旧举着陌刀,将仿冒者劈成两半:“林将军说,要护好苍生!末将等……回来了!”
更多的活阴兵从废墟里爬出来,陶土甲碰撞的声响,混着幸存者的欢呼声,在广场上织成片喧嚣。李山走到苏清月面前,单膝跪地时,陶土膝盖砸在地上,震得碎石轻轻跳:“林将军去追魂石母的主力了,让末将等先回来护着大家——他说,等处理完残党,就带大家去看修复好的阴兵俑。”
苏清月的手机突然弹出条消息,发件人是林辰。点开是张照片:朝阳下的定鼎门遗址,麦田里的饕餮纹泛着青金,林辰站在纹中央,手里举着块魂石母碎片,小臂的“守”字亮得刺眼。消息只有一句话:“清月,魂石母的核心在遗址地下,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净化——广场的喧嚣,我听见了。”
照片的背景里,隐约能看见几个穿着资产管理局制服的人,正帮着农民收割新麦,麦粒的金混着阴兵的青,像幅刚画好的画。苏清月抬头时,朝阳正好爬过定鼎门的轮廓,金色的光洒在广场上,幸存者们互相递着豆浆油条,孩子们围着活阴兵的陶土手好奇地摸,早餐摊的摊主又炸起了新的油条,油花溅在锅里,发出“滋滋”的响。
“清月姐姐,你看!”苏念指着天空,几只鸽子正从红雾消散的方向飞来,翅膀上沾着晨光的金。银锁的镜面映出鸽子的身影,也映出广场上越来越浓的喧嚣——有哭腔,是久别重逢的抱;有笑声,是孩子拿着糖糕的闹;有说话声,是幸存者们商量着重建家园。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股暖流,顺着苏清月的小臂爬进心里,饕餮虚影轻轻晃,像在为这喧嚣伴奏。
老陈举着青铜罗盘走过来,罗盘指针不再疯狂转,只是顺着晨光的方向轻轻晃:“魂息稳定了,仿冒者也清干净了。”他的手指指向广场东侧,几个资产管理局的人正推着装满物资的车过来,车身上印着新的标志——饕餮纹围着个“守”字,“他们说,以后绿区就是‘阴阳守护站’,我们可以在这里帮大家处理阴煞相关的事,还能教孩子们认识阴兵,知道他们不是煞,是守。”
苏清月接过车旁递来的志愿者马甲,马甲的左胸绣着个小小的饕餮虚影,和她小臂的一模一样。她穿上马甲时,正好看见之前的白发老人和老太太,正帮着摊主收拾碗筷,老太太手里的毛衣,已经给老人穿上了,虽然有点大,却裹得严严实实。老人看见她,笑着挥挥手:“姑娘,下次来吃油条,我请你!”
朝阳越升越高,广场上的喧嚣也越来越浓。苏清月站在广场中央,看着活阴兵们帮着清理最后一点碎石,看着苏念和孩子们围着银锁笑,看着苏母帮着分发物资,突然明白祖父说的“守煞符化,力则生”——这力不是饕餮虚影的光,是幸存者们互相扶持的暖,是阴兵们不曾放弃的韧,是这城市从死寂里爬回来的、带着烟火气的喧嚣。
手机屏幕又亮了下,是林辰发来的新消息:“快到绿区了,带了定鼎门遗址的新麦,晚上我们煮麦粥喝。”苏清月笑着回复“好”,小臂的饕餮虚影突然亮了,顺着晨光的方向,指向远处越来越近的身影——林辰举着阴阳调和核心,活阴兵们跟在后面,陶土甲上的光,在朝阳里像串移动的星。
广场上的欢呼声突然响起来,幸存者们朝着身影的方向涌去,有人举着刚买的糖糕,有人挥着新织的毛衣,有人抱着刚找到的孩子。苏清月站在人群里,看着林辰走近,看着他手里的新麦沾着晨露,突然觉得眼眶发烫——这就是城市恢复的喧嚣,是守护之后的希望,是从红雾里爬出来的、属于他们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