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灯火映照中,转变为小雨的雨丝又逐渐密集。
神都,城南,一座院墙坍塌破败的院子内。
七八个年纪不一,身上的衣裳打满补丁的男孩和女孩聚集在院子最大的房间内,房间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男孩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双目紧闭,呼吸略现急促,额上搭着一条沁湿的巾帕,床头缺了角的柜子上还放着一个空药碗,浓郁的药味充斥整个房间。
房间一侧,仅剩下少许灯油的油灯,勉强燃起一点豆大的火苗。
戌时过半,在油灯的映照中,屋子的墙壁上映出一只手。
手拿起男孩额上的巾帕,随后搭在男孩的额上,片刻后,一道声音在安静的屋中响起。
“退下来了。”
呼——
听到赵卓的话,屋内其他的人齐齐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好了,守了两天了,阿南和阿季留在屋里照看着阿安,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
坐在床前的赵卓紧绷着的面上也松了一口气,站起看向屋中的其他人吩咐。
“知道了,三哥。”
“好的,三哥。”
“三哥也早点休息。”
……
屋中的众人笑着应下,转身走向屋外。
赵卓也从床前的凳子上起身,对留在屋中的阿南和阿奇点点头,迈步往外走。
出了屋子,赵卓转头看了一眼院子一侧亮着灯火的厢房,脚下一转往厢房的方向走去。
厢房的房门虚掩着,屋内杜家一家三口坐在一张方桌前,杜勇手中捏着一只旱烟烟斗,眼帘低垂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妻子和女儿手中各拿着一个绣棚在油灯下做着女红。
听到屋外赵卓的脚步声,杜勇从沉思中回过神。
“咄咄咄!”
敲门声响起,杜勇对听到敲门声齐齐看过来的妻女摇了摇头,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
“杜叔,这两日因着阿安的事耽搁了,阿安的高热刚刚已经退下,明日我就出城给贾公子传信。”
见到开门的杜勇,赵卓面上扬起笑容笑道,但眼底深处却没有一丝笑意。
两日前,赶在天黑之前,他和阿奇就领着杜家三口回到神都。
不想刚过了城门,便见到了焦急等在城门处的阿季。
平日里留守在院子中的阿安不知怎么的突然消失了半日,再次出现在院中时已是高热不退,整个人都昏迷了。
若在以往,生病对他们来说等同于一脚踏进关门关,高热不退更无异于等死。
这一次,在离开神都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他特意留下了一部分贾公子给的银子,院中的众人立即给阿安请了城南有名的大夫。
因着这突然的变故,杜家的事便耽误了下来。
而明日,待将杜家的事情安排好,阿安不见的半日遇到了什么,也可以好好查一查了。
“无妨,孩子没事就好。”
杜勇看着赵卓,眼底神色复杂。
在菱舟时他就觉得赵卓和阿奇两人瘦削的厉害,没想到两人竟是乞丐,一同生活的人还不少。
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人,能养活这一个院子里的人,对方绝不是表面上瞧着那么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