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尚未完全消融的,空气里弥漫着刺骨的寒意和劫后余生的微妙松弛。
七日冰雪暴的恐怖仍镌刻在每个人疲惫的眼底,那巨大的冰晶盘碎裂时的轰鸣仿佛还在耳畔回荡。
王默借着几位大仙子的力量,几乎脱力,此刻正被水王子紧紧握着手,从他微凉的指尖汲取一丝安慰。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被一道划破天际的水蓝色流光彻底打破。
光芒落地,化作人形,竟是与水王子一般无二的容颜,只是那双眼眸更加冰冷。
水清璃,来自过去的访客,静立在场。
“好久不见,亲爱的妹妹。”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漾开涟漪。
目光落在虚弱不堪的冰公主冰璃雪身上,带着跨越时间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怎么……怎么有两个水王子?”王默惊呼出声,下意识地紧紧地抓住了身边水王子的手臂。
水王子眉头微蹙,警惕地看着另一个自己。
水清璃并未多解释,只是淡淡道:“我来自过去,羁绊让我从过去来到现在。”
他的视线始终焦着在冰璃雪身上,下一刻,他做出了惊人之举,引动了自身最本源的力量,那蕴含着最纯粹水之元息的流光,温柔却不容抗拒地涌向冰璃雪。
随着那本源之力离体注入妹妹体内,站在王默身边的水王子身形猛地一晃,脸色瞬间苍白,气息肉眼可见地衰弱下去,仿佛某种根源性的力量被永久剥夺、削弱。
“水王子!”王默急忙扶住他,抬头看向水清璃的眼中燃起了怒火。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了救冰公主,就这样伤害另一个时间的自己?
水清璃终于将目光分了一丝给王默,那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疑惑:“为什么要愤怒?这是我的抉择,与你何干。”
就在这时,文茜带着她那标志性的、落井下石的嘲讽语气开口了:“王默,冰晶盘已经碎了,你该履行诺言了。你我,该互换身份了。”
气氛骤然紧绷。
罗丽悄悄施展了叶罗丽魔法,想要在伙伴们心中为王默留下一丝最后的联系。
这隐秘的举动,却未能逃过水清璃的眼睛。
他眼中闪过几不可察的冷意,指尖轻抬,精妙法则之力的水色流光悄无声息地射出,一分为二,精准地融入了文茜和王默体内。
法术生效的瞬间,在除了水清璃以外,所有人眼中,文茜的容貌身形已变得与王默毫无二致,而王默也变得和文茜一模一样。
更绝的是,就连她们自己看向水面或镜子时,看到的也是对方的脸。
除非实力远他,否则无人能破除这层伪装。
水清璃轻柔地揽住因获得本源之力而气息逐渐稳定、甚至更胜从前的冰璃雪,对一旁因力量削弱而仍在愣神的水王子吩咐道:“打开灵犀之门。”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水王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挥手开启了通往仙境的门。
在踏入灵犀之门的前一瞬,水清璃的目光若有似地扫过飞在文茜身边的金离瞳。
失去千年之力、黄金熔炉被封印的金王子,此刻显得有几分沉寂。
一道法术瞬间没入金离瞳体内。
黄金熔炉的最后一道封印,悄然解除。
水清璃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低语随风消散:“让我看看吧,未来会有什么样的闹剧……”
说罢,他便带着冰璃雪消失在灵犀之门的光晕中。
金离瞳跟着文茜离开。
陈思思、舒言等人围着金离瞳和神情痛苦的罗丽,七嘴八舌地“纠正”着:
“金王子,你看清楚,文茜才是你的主人啊!”
“文茜……她虽然有时候是任性了点,但你们是缔结了叶罗丽契约的,你怎么能不理她呢?”
“罗丽!你到底在做什么?王默才是你真正的主人啊!你怎么可以抛下默默呢?”
金离瞳直接坐在了文茜的肩头,对一旁王默投来的悲伤目光置之不理。
“喂!你下来!”文茜却毫不领情,甚至带着嫌恶,一把将金离瞳从肩上扯了下来,瞪着他,“你这副样子真差劲!要是铁希,他才不会这样对我!”
她怀念的是那个失去记忆、对她百依百顺的铁希,而非这个恢复了记忆、桀骜难驯的金王子。
而罗丽,有口难言。
她想要辩解,想要告诉所有人真相,但强大的规则反噬之力开始在她身上显现。
金离瞳被文茜粗暴地扯下肩膀,身躯在空中灵巧地翻了个身,稳稳落地。
他抬起头,那双锐利的金色眼眸直视着文茜充满嫌恶的脸,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那很不幸,”他的声音清晰而冰冷,每个字都像小锤敲在文茜的心上,“我就是恢复记忆的铁希。”
文茜猛地怔住,瞳孔骤然收缩:“你……你说什么?”
“我说,”金离瞳向前踏了一步,尽管身形迷你,那属于战神的气势却陡然散开,“铁希就是我,你所怀念的那个对你百依百顺的铁希,从来都是我的一部分。”
他看着文茜脸上闪过的震惊,嗤笑一声,不再多言。
有些真相,需要她自己消化,而代价,她已经身在局中。
文茜心烦意乱,不想再面对这个让她无所适从的金离瞳,也不想再待在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她转身,习惯性地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喂。”金离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指正,“方向错了。”
文茜脚步一顿,不耐烦地回头:“什么错了?我回家!”
金离瞳悬浮在半空,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戏谑:“王默的家,在另一边。”
“我为什么要去王默家?!”文茜几乎是下意识的说。
金离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发出一声的嗤笑:“要不,你找个镜子照照自己的脸?”
他飞近了些,一字一句,清晰地提醒她这个残酷的现实:“你现在,在所有人类,包括大部分仙子的眼里,就是王默。而那个,他指了指真正王默离开的方向,那个才是文茜。”
金色的眼眸锁住她瞬间苍白的脸,他缓缓吐出最后一句,如同宣判: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互换吗?恭喜你,愿望以最完美的方式达成了。”
文茜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触感依旧是自己的,可她知道,在金离瞳说出那句话的瞬间,某种可怕的规则已经彻底固定。
她看向陈思思、舒言他们,他们投来的目光是看向王默的,带着关切和担忧,却让她如芒在背。
没有退路了。
在所有人认知都被扭曲的此刻,她如果回自己家,在父母眼中,她就是一个闯入家门的陌生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