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鬼赵五的落网,如同拔除了一个脓疮,让知味堂内部为之一清。顺着赵五提供的线索,萧景珩手下的暗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悄无声息的收集着证据,一张针对幕后黑手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然而,还未等此事的波澜彻底荡开,一场更大的风暴,已裹挟着塞外的风雪与血腥气,骤然降临北疆。
这日午后,萧景珩正与沈知微在书房商议如何利用查抄的与永昌侯府有关的几处暗桩,进一步施压,他肩伤已好了七八分,执笔批阅公文已无大碍,只是眉宇间因连日劳神而带着一丝倦色。
突然,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到变调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
“报——王奎传来的加急信封!”杨健甚至来不及通传,直接撞开门,单膝跪地,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惊惶。
萧景珩瞳孔骤缩,王奎如此明目张胆的传信,定是发生了什么急事,他猛地起身,接过信封,迅速展开。
沈知微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萧景珩的目光在军报上飞速扫过,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捏着信封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甚至连刚刚愈合的肩伤处,都隐隐有血丝渗出绷带。
“混账!”萧景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如闷雷,蕴含着滔天的怒意。他猛地信狠狠地拍在桌上,巨大的声响让沈知微和杨健都心头一跳。
“殿下,出了何事?”沈知微强自镇定地问道。
萧景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封的杀伐之气:“戎狄王庭联合境内三大部落,集结二十万铁骑,三日前已突袭破关!雁门关……已失守,守将刘韬……殉国。”
“什么?!”沈知微和杨健同时失声。
镇北关是北疆门户,雄关险隘,易守难攻,一旦被破,北疆千里沃野便几乎完全暴露在戎狄的铁蹄之下!二十万铁骑,这几乎是戎狄能动用的全部兵力,来势汹汹,志在必得!
“戎狄怎会此时大举进犯?而且如此精准……”沈知微瞬间想到了关键,“难道……”
“不错!”萧景珩眼神锐利如刀,“时机如此巧合,在我遇刺受伤、内部清查之际,他们便大举南下。若说这背后没有那些‘自己人’的手笔,鬼都不信!”他口中的“自己人”,指的自然是京城那些恨不得他死的兄弟及其党羽。
引外敌以除内患,此计何其歹毒!
“北疆各镇情况如何?”萧景珩转向杨健,声音恢复了冷静,但那份冷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杨健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道:“暗士传来信封已有两日,按照戎狄骑兵的速度,恐怕……陇西、云中两郡已遭兵锋蹂躏,百姓……生灵涂炭!”
萧景珩一拳砸在桌案上,实木的桌案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肩头的绷带瞬间被鲜血染红一小片,但他恍若未觉。
“传令!”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传遍整个书房,甚至仿佛传遍了整个北疆,“北疆全境,即刻起进入战时状态,所有边军、府兵、巡防营,悉数归建,听候调遣!命令距离镇北关最近的朔风营、烈日军,不惜一切代价,迟滞敌军攻势,掩护百姓撤离!”
“是!”杨健大声领命,转身就要去传令。
“等等!”沈知微突然出声,她走到萧景珩身边,看着地图上已被标注为失守的雁门关和岌岌可危的几处要地,眼神清澈而坚定,“殿下,戎狄骑兵虽悍,但长驱直入,补给线必然拉长。我们或可坚壁清野,依托后续城池层层阻击,消耗其锐气。同时,派人联络与戎狄有世仇的漠北部族,许以重利,袭扰其侧翼。”
她顿了顿,看向萧景珩:“另外,粮草、军械、药材,需立刻统筹调配。知味堂名下所有商铺、仓库,愿倾尽所有,以供军需!”
萧景珩看着她,在那双熟悉的明眸中,看到了与他同出一辙的决绝与担当。危难时刻,她不是躲在他身后的弱女子,而是能与他并肩扛起这片天的战友。
他重重握了一下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按知微说的办!杨健,立刻去安排,召集福叔,一个时辰后,厅内议事!”萧景珩下令,随即看向沈知微,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你随我一同参加。”
“是!”沈知微毫不犹豫地点头。
片刻之后,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挤满整个院子,瞬间驱散了午后所有的宁静。
这仗势还萧景珩来此第一次,附近的百姓纷纷驻足,面露惊惶,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
院内,萧景珩肩头依旧缠着绷带,但整个人的气势却如出鞘利剑,锋芒毕露。沈知微也换上了一身利落的衣裳,长发高束,站在他身侧,手中拿着刚刚整理出的北疆物资分布图。
两人对视一眼,携手走进厅内。
厅内,收到紧急命令的谋士们已齐聚一堂,人人脸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肃杀,他们或多或少都收到消息,北疆形势不容乐观。
萧景珩走到主位,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位谋士的脸,声音沉稳而有力:“诸位,戎狄来袭,破我边关,屠我百姓,此乃国仇家恨,已容不得我慢慢图之,现下该如何做,诸位可有成算?”
说来,他也地位尴尬,虽军心所向,却一无皇命授权,二无皇子之身,虽人在北疆,虽人在北疆,他一个被废除的太子,该如何指挥镇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