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宴的喧嚣散去,镇南王府的下人们正忙着清理庭院。烧焦的戏台架子被拆下,散落的杯盘被一一拾起,空气中还残留着烟火与艾草混合的气息,却已不复之前的紧张。
林墨坐在廊下的石阶上,看着工匠们修补被刀剑劈坏的朱漆柱,铁剑被他随意地放在脚边,剑鞘上的划痕在晨光里格外清晰。这些天的厮杀仿佛还在眼前,刀光剑影、生死一线,此刻想来却像一场遥远的梦。
“在发什么呆?”苏轻烟端着两碗绿豆汤走过来,递给他一碗,“老夫人说你昨晚守了一夜,快喝点东西歇歇。”
林墨接过碗,绿豆汤的清凉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倦意。他看着苏轻烟,她的发间别着一朵新摘的石榴花,是今早他顺手从院角折的,此刻在晨光里透着鲜活的红。
“在想,以后该做些什么。”林墨轻声道。影阁覆灭,叛军被镇压,赵宇的阴谋破产,他似乎突然没了目标。过去这些年,他活着像是只为复仇,如今大仇得报,反倒有些茫然。
苏轻烟在他身边坐下,脚尖轻轻踢着地上的石子:“我爹说,烟雨楼在江南新开了家分舵,缺个懂武功的管事,问你愿不愿意去。”她侧过头看他,眼中带着期待,“江南的春天很好,有大片的油菜花,还有你喜欢的龙井茶。”
林墨的心轻轻一动。他想起小时候听陈婆婆说过,江南的水是软的,风是暖的,不像京城,总带着些凛冽的棱角。他看向苏轻烟,她的睫毛很长,阳光落在上面,投下淡淡的阴影,像极了江南的烟雨。
“好啊。”林墨笑了,“不过得等我先去趟藏锋谷。墨尘前辈说,我父亲的剑还在剑冢里,我想取回来,带它去江南看看。”
“我陪你去。”苏轻烟立刻道,“正好看看墨尘前辈和白泽,上次分别太匆忙,还没好好谢过他们。”
提到白泽,林墨想起那只白鹭香囊,忍不住打趣:“白泽要是知道你要去,怕是要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点心。”
苏轻烟脸颊微红,伸手推了他一把:“胡说什么呢。”指尖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随即相视而笑,之前的紧张与疏离,仿佛都在这一笑里烟消云散。
这时,镇南王和老夫人走了过来,老夫人手里拿着个锦盒,笑眯眯地说:“墨小子,轻烟丫头,这是给你们的贺礼。”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羊脂玉镯,玉质温润,上面雕刻着并蒂莲的纹样。“这是哀家当年的嫁妆,现在送给你们,算是提前给你们的新婚贺礼。”老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等你们从藏锋谷回来,哀家就亲自为你们主持婚事。”
林墨和苏轻烟都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郑重地接过锦盒,齐声说了句“谢老夫人”。
镇南王拍了拍林墨的肩:“藏锋谷路途遥远,路上多加小心。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就持这枚令牌去当地官府,他们会照应你们。”他递过来一枚刻着“镇南”二字的令牌,沉甸甸的,带着王府的威严。
林墨接过令牌,心中暖意涌动。从孤身一人踏上复仇路,到如今身边有了牵挂的人,有了可以托付的长辈,这一路的风雨,终究是值得的。
三日后,林墨和苏轻烟收拾好行囊,准备启程前往藏锋谷。白泽特意赶来送行,手里提着个大大的食盒,里面装满了苏轻烟喜欢的桂花糕、杏仁酥,还有给林墨准备的卤牛肉。
“到了藏锋谷,替我给墨尘前辈带句话,就说我把影阁余孽的名单整理好了,已经送到周大人手里。”白泽的脸颊微红,说话时不敢看苏轻烟,“路上……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你也照顾好自己。”苏轻烟接过食盒,轻声道,“等我们回来,给你带藏锋谷的云雾茶。”
白泽用力点头,看着两人翻身上马,直到马蹄声消失在街角,才转身离开,袖中的手心里,攥着一枚刚刻好的木牌,上面是两只依偎的白鹭。
林墨和苏轻烟并驾齐驱,走在出城的官道上。春风拂面,带着花草的清香,远处的田野里,农人正在插秧,孩童们追着蝴蝶奔跑,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你看,”苏轻烟指着远方,“这就是我们要守护的东西。”
林墨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阳光洒在田埂上,镀上一层金边,简单,却温暖得让人想落泪。他握紧手中的缰绳,又看了看身边的苏轻烟,她正回头对他笑,眼中的光芒比阳光还要明亮。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她,有值得守护的安宁,便无所畏惧。
铁剑在腰间轻响,像是在应和着他的心跳。江南的油菜花,藏锋谷的云雾茶,还有即将到来的新生,都在前方,等着他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