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陈森学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
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滚烫的刺痛。
他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个词了?
自从踏上这片土地,为了科学,为了理想,他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这里。
可换来的,却是猜忌、监视和软禁。他像一只被拔光羽毛的鹰,困在华丽的笼中,日复一日。
他不是没有想过“回家”。
夜深人静时,他会梦到故乡的青石板路,梦到长江的滚滚波涛。但他知道,那条路,早就断了。
而现在,有人在他耳边,用他最熟悉的乡音,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我们来带你回家。
这让他如何自处?
“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我们是谁?有什么本事?凭什么让你信?”
耳机里,秦明轩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丝洞悉人心的笑意。
“很简单。凭我能解开你那套花里胡哨的‘浇花密码’,凭我能当着你身边这两个FbI跟屁虫的面,把这玩意儿塞你手里。”
“这,就是我的入场券。一种……美国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本事。”
陈森学的呼吸乱了一拍。
确实。
对方展现出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精准的情报、天马行空的计划、在刀尖上跳舞的胆识……背后必然有一个强大到恐怖的组织。
“当然,光说不练是假把式。”秦明轩的语气变得玩味起来,“为了表示诚意,先送你份见面礼。”
“抬头,看你左前方第三排,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秃顶老男人。”
陈森学下意识地抬眼。
那是伯克利大学的物理学教授,罗伯特。
“罗伯特教授,FbI的线人。茶歇时他会找你聊‘重水反应堆’,想从你嘴里套话。”
“还有,你右后方那个穿蓝色连衣裙的金发妞,看到了吗?cIA的,代-号‘夜莺’,伪装成记者混进来的。
她的任务是评估你的精神状态,看看你有没有被策反的价值。”
“哦,对了,最精彩的是你身后这位。”秦明xEan的笑意更浓了,“杰克探员,你忠实的保镖。他不仅是FbI,还是个双面间谍。
每个月,他都会向一个叫‘伊万’的克格勃头子,卖点内部消息换酒钱。”
轰!
陈森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这个小小的会场,竟然是FbI、cIA、克格勃三方角力的修罗场!
而这个自称“秦公子”的年轻人,竟对这一切了如指掌,说得云淡风轻,就像在介绍自家后花园的花草!
他到底是谁?!
“怎么样,同志?这份见面礼,够不够劲?”
秦明轩的声音将他从震惊中拽回。
“现在,说正事。我们计划利用这次会议的安保漏洞,今天下午,就把你和家人安全送出去。”
“你最大的顾虑,是嫂子和孩子吧?放心,我们早有准备。”
“我的同事,已经扮成社区瓦斯管道检修工,进了你家。嫂子和孩子现在绝对安全。只要你点头,我们立刻带你们走。”
陈森学的指尖开始发冷。
理智告诉他,这太冒险了,一旦失败,万劫不复。
但情感却在疯狂叫嚣:回去!
回到那片朝思暮想的土地!用毕生所学,去造大炮!造飞机!造一个再也没人敢欺负的强大祖国!
这个念头,像野火燎原,瞬间烧光了他所有的犹豫。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挣扎,耳机里的声音,陡然变得沉重。
“陈先生,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但是,时间不等人。”
“朝鲜战场上,我们的战士,正用命在跟全世界最强的钢铁洪流硬扛。他们缺的不是胆子,是武器!是能把敌人炸上天的铁疙瘩!”
“而你,你脑子里的东西,能让我们拥有这一切!能让成千上万的战士,少流血,少牺牲!”
“你的价值,不在加州理工的讲台上,不在这些狗屁学术报告上。你的战场,在共和国的天空,在国防线上!”
“国家需要你,人民在等你!”
“国家需要你,人民在等你!”
十个字,字字千钧,狠狠砸在陈森学的心口上。
他再也绷不住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放在桌上。
然后,对着讲台的方向,轻轻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动作微小,甚至有些颤抖。
但在此刻,它代表着一个伟大的灵魂,做出了他一生中,最艰难,也最荣耀的抉择。
藏在礼堂通风管道里的微型摄像头,将这一幕清晰地传回。
秦明轩的嘴角,终于扬了起来。
【搞定!】
【老陈,欢迎归队!】
他立刻切换频道,对另一头的瓦西里和安德烈下令。
“鱼儿上钩,准备收网!”
“A计划,启动!”
然而,就在他以为大功告成的瞬间,主频道里,突然再次响起了异动。
那是一种极其轻微的、有节奏的敲击声。
是陈森学在用钢笔的尾端,轻轻叩击着桌面。
摩斯电码!
秦明轩的脸色一变。
【还有条件?】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干嘛?】
他立刻让克格勃的技术员破译。
几秒钟后,结果出现在屏幕上。
那是一串名字。
一共五个。
每一个,都是和他一样,被FbI用各种理由扣押在美国的顶级华裔科学家。
专业领域涵盖了物理、化学、工程、材料学……几乎是当时国防科技的整个家底。
在这串名单的最后,还有一句话,敲得异常用力。
“要走,大家一起走。”
安全屋里,秦明轩看着屏幕上的名单,久久没有说话。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我操!】
【老哥,我他妈是来救你的,不是来搬空美国西海岸人才库的!】
【你这哪是提条件?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足足沉默了十秒钟。
秦明轩忽然一把抓起桌上另一台加了密的军用通讯器,动作粗暴地按下了通话键。
刺耳的电流声响起。
他将话筒凑到嘴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疯狂与兴奋。
“伊万。”
“给你个大活儿,接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