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A,波恩站。
汉斯·克莱默站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和一种诡异的、自我攻略后的亢奋。
“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他一把抓住旁边副手施耐德的衣领,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像一头发现了新猎物的疯狼。
“艺术展是幌子!模特也是幌子!他的目标是那几个东德官员!”
汉斯的声音沙哑,充满了疯狂的顿悟。
“他不是要接头……他是要策反他们!当着我们的面!”
施耐德被他摇得头晕眼花,感觉自己的午餐都快从喉咙里晃出来了。
他结结巴巴地反驳:“策……策反?长官,可他们一下午都在吃东西啊……那个叫伊戈尔的,一个人就吃了七根图林根香肠和半个烤猪肘……”
“蠢货!猪食一样的蠢货!”
汉斯咆哮着,一把将施耐德推向旁边的通讯设备。
“那是在交换情报!用食物!”
他的大脑在燃烧,无数个被他自己否决掉的疯狂念头,此刻重新拼接成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
“香肠的长度代表经度!猪肘的重量代表纬度!他们吃的每一口,都是在传递机密信息!”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汉斯·克莱默已进入深度自我脑补状态。】
【“迪化”等级:Lv.5(坚信自己看穿一切)】
【恭喜宿主,您已成功解锁“最佳编剧”成就,cIA分部限定。】
秦明轩躺在美国“安全屋”松软的大床上,心情好得就像刚中了一百万美元的彩票。
他通过系统光幕,实时“观赏”着大洋彼岸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荒诞大戏。
看着汉斯那张因过度亢奋而扭曲的脸,秦明-轩甚至想给他点个赞。
【兄弟,你这想象力,不写《三体》可惜了。】
【我就是让替身去花天酒地,顺便恶心恶心你,你这都能解读出一部《碟中谍》来?】
“命令下去!”汉斯对着通讯器怒吼,“b组!c组!给我盯死那几个吃猪肘的!他们盘子里拿的每一根香肠,都可能是送往莫斯科的情报!”
“给我查!他们今天吃了多少克肉,喝了多少毫升啤酒!我要把这些数据和克格勃最近的军事调动做交叉对比!”
施耐德彻底懵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长官,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就是单纯的饿了”,但看着汉斯那副已经进化到神棍状态的表情,他明智地把话咽了回去。
他怕自己说出来,会被当成克格勃的同伙,吊在站里的旗杆上。
于是,cIA波恩站最滑稽的一幕上演了。
一群顶尖特工,放弃了所有高科技监听设备,开始发疯一样地研究起了菜单。
“报告长官!伊戈尔又要了一份德式酸菜!酸菜!这代表什么?某种化学武器的配方吗?”
“报告!瓦西里把黑面包撕成了十三块!十三!这是个不吉利的数字,一定有特殊含义!”
“报告!尼基塔……尼基塔他打了个嗝!嗝声持续了1.7秒,频率是……”
汉斯听着耳机里不断传回的“战报”,双眼放光。
他感觉自己已经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他甚至拿出一张纸,开始奋笔疾书,标题是——《论食物在跨国情报传递中的符号学应用——以德式香肠为例》。
他觉得,这篇论文一旦发表,绝对能颠覆整个情报界的认知。
他,汉斯·克莱默,将成为开创一个新时代的传奇。
而在美国华盛顿。
FbI的指挥车里,气氛压抑得像深海一万米。
戴维斯死死盯着监控屏幕上,那个像受惊鹌鹑一样被“护送”回车的秦明轩,一言不发。
“头儿……收队吧。”米勒疲惫地摘下耳机,“那家伙被耍了,我们也被耍了。那个‘老王’根本就没打算出现。”
戴维斯没有回答。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秦明轩抬头看海鸥的那一瞬间。
那个转瞬即逝的,神明般无聊的眼神。
那不是一个演员能演出来的。
那是一种……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彻彻底底的蔑视。
“不。”戴维斯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吓人,“我们没被耍。”
米勒愣住了:“哈?”
“是我们自己,主动跳进了圈套。”
戴维斯关掉所有监控屏幕,车厢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他墨镜镜片上反射的幽光。
“从那块苹果派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跟着他的剧本走。”
“他举报自己,是为了打入我们内部。”
“他供出那些过时情报,是为了让我们相信他是个没用的小角色。”
“他导演了今天这场戏,是为了让我们觉得,他背后的那个人,那个‘老王’,谨慎到了极点。”
戴维斯每说一句,米勒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他到底想干什么?”米勒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不知道。”
戴维斯摘下墨镜,用手使劲搓了搓脸。
几天几夜没合眼,让他看起来像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恶鬼。
“但他成功的,把我们的注意力,从奥本海默的‘死’,转移到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老王’身上。”
“他成功地,让自己从一个‘嫌犯’,变成了我们保护下的‘证人’。”
“他现在,住在FbI用纳税人的钱订的五星级酒店,吃着牛排,喝着红酒,而我们,像一群傻子一样,在林肯纪念堂吹了三个小时的冷风。”
“FUcK!”米勒终于反应过来,一拳狠狠砸在控制台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去把他抓起来?用什么罪名?欺骗联邦探员感情罪吗?”
“不。”戴维斯重新戴上墨镜,遮住了眼中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疯狂和杀意。
“抓他,就等于承认我们是蠢货。胡佛局长会亲手把我们俩的皮扒下来,做成他的新皮鞋。”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既然他喜欢演戏,那我们就陪他演下去。”
“他不是想当诱饵吗?”
“他不是怕那个‘老王’灭口吗?”
戴维斯的声音,冷得像手术刀。
“那我们就给他送一个真正的‘杀手’过去。”
米勒浑身一颤:“头儿,你的意思是……”
“找两个我们最可靠的外勤,要那种在黑狱里待过,手上沾过血的。”
戴维斯一字一顿,像是在下达一份死亡判决。
“伪装成克格勃的杀手,去他的安全屋‘拜访’一下他。”
“我要看看,当死亡真的降临时,他脸上那副完美的‘恐惧’面具,会不会裂开一道缝。”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天生的演员,还是……他根本就不怕死。”
深夜,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
秦明轩刚洗完澡,穿着柔软的浴袍,正准备享受一下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
【系统,给我调出汉斯的最新脑补报告,下饭用。】
他端起一杯82年的拉菲,心情愉悦。
【报告宿主,汉斯站长已经将他的论文扩写到了三万字,并准备将其作为cIA内部培训教材,申请专项研究资金。】
【噗——】
秦明轩一口红酒差点喷出来。
【人才,真是个人才。】
就在这时,房间里所有的灯,突然“啪”的一声,全部熄灭。
整个套房,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只有窗外华盛顿的城市灯火,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秦明轩端着酒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
【系统,扫描外部环境。】
【叮!检测到两名高强度生物信号正在从消防通道高速接近。目标生命体征平稳,心率低于常人,判断为受过专业训练。】
【他们切断了这一层的总电源,屏蔽了所有通讯信号。】
【预计十秒后,将抵达门口。】
秦明-轩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戴维斯,你终于坐不住了。】
【想用压力测试来试探我的底牌?】
【好啊,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教科书级别的‘惊恐’。】
他没有躲,也没有去拿任何可能防身的东西。
相反,他把酒杯轻轻放在桌上,然后,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连滚带爬的姿势,手脚并用地钻到了厚重的办公桌底下。
他还嫌不够,顺手抓起旁边一个装饰用的古董花瓶,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能救他命的盾牌。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牙齿上下打架,发出“咯咯咯”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系统,把我的心率调到每分钟180次,血压拉满,再给我来点肾上腺素飙升的生理反应特效。】
【务必做到,连我每一根汗毛,都在表达‘我好怕怕’。】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总统套房那扇昂贵的实木门,被人从外面用撞门锤粗暴地撞开。
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只露出眼睛的巴拉克拉法帽的壮汉,如同两头沉默的黑熊,闪身进入房间。
他们手中都握着带消音器的手枪,动作迅捷而专业,一进门就呈扇形散开,战术手电的强光在黑暗的房间里疯狂扫射。
“他在这里!”其中一个壮汉压低声音,用一口带着浓重俄国口音的英语说道。
光束,瞬间锁定了办公桌下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秦明-轩像是被强光刺瞎了眼,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把怀里的花瓶抱得更紧了。
“不!别杀我!别杀我!”
他用中文和英文混杂着,语无伦次地尖叫。
“钱!我有钱!我有很多钱!都给你们!”
两个“杀手”对视一眼,一步步向他逼近。
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颤抖的额头。
其中一人缓缓蹲下,用枪管挑起秦明轩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李建国?”那人声音沙哑,充满了杀意,“有人,花钱买你的命。”
“不!不是我!你们找错人了!”
秦明轩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他剧烈地摇着头,怀里的花瓶因为他的动作而摇摇欲坠。
“是FbI!是FbI让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把钱都给你们!二十万美金!不!三十万!”
他开始疯狂地加价,像一个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疯子。
指挥车里。
戴维斯和米勒死死地盯着监控屏幕。
画面是通过“杀手”帽子上的针孔摄像头传回来的。
米勒的额头上全是汗。
“头儿……他……他好像真的要被吓尿了。”
戴维斯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秦明轩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
每一个微表情,每一次颤抖,都完美得像教科书。
一个被逼到绝境的懦夫,就该是这个样子。
贪婪,怕死,毫无尊严。
难道……我真的想多了?
戴维斯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就在这时,那个蹲着的“杀手”,突然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抢过秦明轩死死抱在怀里的花瓶。
“闭嘴!”
他举起花瓶,作势要朝秦明轩的头上砸下去。
也就在这一瞬间。
秦明轩的反应,让监控器前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