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味深长地说:你早该知道,四时青鸟并非固定人选。我和李老板因长生之躯,青鸟与少昊的印记始终留在身上,未曾回归自然流转。所以我们永远是青鸟与少昊。而你与梅生伯、你三叔则都是大乌。直到梅生伯离世、你小叔陷入长眠,你才真正完全觉醒。
我听得一头雾水:等等,让我先理清思路......你是说,是我害死了梅生伯和三叔?我沮丧地问道。
张弦摇头:完全错了。准确地说,你们郭氏家族每个人都传承着大乌血脉,只是有显性与隐性之分。这种显性觉醒受到宇宙规则限制,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大乌。当你成为大乌后,就不会再有第二个。
我难以置信:那为什么梅生伯能与我共存?还有我三叔的意识也仍在,他并未真正死去。
张弦一时语塞,李亨利接过话茬:郭麒麟,梅生伯在金沙遗址时就已离世,后来的根本不是他本人。当岩金矿脉真正与你产生共鸣时,你其实是孤独的,还不明白吗?
他们的话让我似懂非懂。但李亨利说的孤独,我现在深有体会。所有我依赖的人都离我而去,连最后的希望也如镜花水月。我思念爱妮,想念梅生伯,但他们永远不会回来了。
此刻我才惊觉,自己对爱妮怀有难以言说的深情。虽不敢断言是爱情,但那刻骨的心痛、欢欣过后的空虚,常在梦中纠缠,让我午夜泪醒却无处倾诉。
今年距李白吟咏青梅竹马已过去1314年,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情愫吧。我强打精神,半开玩笑地问:这门到底怎么开?给个痛快话吧,我这小心脏可经不起大起大落。
休佑朗声笑道:直说吧,门是打不开的。但别灰心,进不去不等于进不了。可别小瞧我,本事还是有的。
张弦神色凝重,无视李亨利的暗示,执意对我说道:为先,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对你不利的事,你要有心理准备。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只能靠你自己慢慢体会。
李亨利轻叹一声,苦笑着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宁做随风飘散的飞鸟,不做深埋地下的青铜,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我心中疑惑,为何他此刻所言竟与梅生伯临终时的话如出一辙?虽然不解其中深意,但每次听到这句话,总会莫名涌起一阵悲凉。
休佑俯身贴近墓门,单耳贴壁,手持小锤缓缓敲击石门。他神情专注,似在仔细分辨什么,这古怪举动引起了我的好奇。
等待片刻后,见他仍在敲打,东海不耐烦地问道:你到底在敲什么?
休佑闭目沉思后回答:石门厚三尺六寸,内有自来石,长三米,宽半尺,倾斜角度大,反作用力向下,此门无法开启。不过别急,另有入口。
东海质疑道:真的假的?就凭敲几下就能算得这么精确?
休佑笑道:雕虫小技罢了。如此厚重的断龙石门,自来石必是人为放下,说明关门后里面还有人操作过。
东海追问:若是殉葬者根本没打算出来呢?
休佑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我既期待又怀疑。只见他在墙边来回踱步,突然抡起铁锤猛砸墓墙,碎石飞溅,火星四射。
我正担心他是否中邪,却见他向我们招手,同时不断从墙上抠出碎石。走近一看,墙上已被他砸出一个可供人钻入的洞口。
太神奇了,这里居然有个盗洞!我由衷赞叹。
东海却不以为然:有屁用!墓都被盗过了,哪还有值钱东西?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
休佑纠正道:这不是盗洞,是当年建造伽蓝时,不甘殉葬的工匠暗中预留的逃生通道。
我惊讶道:还有这种说法?
休佑冷笑道:你以为各国子民都像中国锐士那般忠勇吗?这等气节需要极高的道德修养。这些小国在强权压迫下,臣民多是貌合神离。在这兵家必争之地,多少古国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被彻底抹去了痕迹。
他摇头道:战乱年代哪有安稳日子,这些工匠八成是从敌国抓来的苦力。天下四分五裂,文化根基都没扎稳,就像水上浮萍似的飘来荡去,你说他们能对谁忠心?
这话让我恍然大悟。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暗地里使绊子太正常了。就算不敢故意搞破坏,生死关头谁不想拼死一搏?
东海乐得直拍大腿:好事儿啊!只要不是土夫子打的盗洞,白捡条现成通道多划算。
我们清出成堆的碎石块。古人做事真讲究,连逃命通道都用石块砌得严严实实。逃命时还惦记着给墓主封门,这道德观真矛盾——既能厚着脸皮当逃兵,又能为忠义赴死。这种拧巴劲儿放在现代人身上,怕是早精神 ** 了。
钻进通道还没站稳,手电光扫过之处一片狼藉。我慌忙拍着灰爬起来,只见满地残破的阿罗汉佛像和石狮,都是被塌陷的穹顶砸碎的。
前方石棺棺盖掀在一旁,我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遭贼了吧?众人冲过去查看,果然发现个烂透的空木箱,陪葬品早没影了。
我质疑休佑判断有误:这分明是盗洞!他却坚持道:工匠逃命时顺走些盘缠罢了。再往里走,主墓室肯定完好。
东海嗤之以鼻:眼瞎啊?都塌成这样了还完好?
休佑冷眼斜睨:蠢货!工匠晓得轻重,怕损阴德不敢多拿。动这口棺材纯属保命——殉葬者逃跑本就犯忌,当时人觉得他们触怒鬼神,逮住就是个死。不动点钱财打点,逃得掉?
东海挠头讪笑:好像有点道理,服了服了。
不服不行!要是在军营,就你这抗命态度,早砍了脑袋祭旗!
可惜这儿不是你的摸金校尉营啊!东海嬉皮笑脸顶回去。
休佑无奈摇头:不是军营也得讲规矩。
那是!东海故意学他腔调,用你那猪脑子想想,是该守规矩。
见这家伙嘴上不饶人,休佑自嘲道:没错,最近抱恙在身,脑子是不太灵光。
眼看他们争执不休,休佑也没心思继续纠缠,连忙劝道:大个子,不拌几句嘴皮子就不痛快是吧?怎么老吴不在了,你就专和阿佑较上劲了?
休佑瞥了我一眼,撇嘴道:你自己瞧瞧,前头路都断了,不然我哪有这闲工夫。千军万马我都指挥过,跟他耍嘴皮子,真当我没事干?
东海似乎被他这股气势镇住了,难得主动开口,正色问道:你不是正儿八经的摸金校尉吗?给想个招,咱们出力气就是。要不你再仔细看看能不能进去?全指望你拿主意了。
休佑答道:早就看过了。要想进去,就一个办法——人工挖开这堆塌方的土石。
我望着眼前坍塌的通道,心里直打鼓。清理这堆废墟可不是小工程,就算我们七个人拼了命干,也不知道要干到猴年马月。关键是不知道里头塌了多长一段,光看这堆积如山的土石,还都板结成块,任谁见了都得打退堂鼓。
胡子默不作声地走上前,抓起一把土闻了闻,又烧了道符扔在碎石堆上。他盯着符纸燃尽,又拨开表层泥土察看片刻,这才对休佑说:这位兄弟,按理说您是前辈,是正宗的摸金校尉,我不该多嘴。可像这么个清理法,就算用上分甲符箓也够呛。
休佑惊讶地打量胡子一番,退到一旁笑道:我懂,搬山有术,现在你是行家,我得靠边站。
胡子被他这话说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苦笑道:实在没法子。我可以分工指点,告诉大家怎么干省力,但光靠我一个人肯定不成。你真以为念个咒就能搬山移榻?
搬山移榻是搬山道人的失传绝技,传闻能移山岳、动棺椁,发丘摸金易如反掌。这等离奇传说自然经过神化,不过艺术源于生活,想来真正的搬山移榻术也该有两下子。
按胡子的法子分工合作,果然轻松不少,但仍要费一番力气。干着干着,我心里越发没底。东海嘀咕道:这真管用吗?别挖着挖着又塌了,把咱们活埋了。
李亨利开始解上衣纽扣:你们要相信小佑,他倒斗的本事,肯定比咱们谁都强。
见众人仍有疑虑,李亨利力排众议,看样子准备 ** 膀子大干一场。我瞧着他脱衣服,不禁好奇他身子到底是什么模样——虽说想到,可看他那张脸细皮嫩肉的,身上应该也不差。
等他褪去上衣,我赫然看见满身疤痕如龙蛇盘绕,着实吃了一惊。他过去必定历经磨难,这些伤痕个个都有故事。
细看他身上这些疤,倒与三国时期那个神秘人物周泰颇为相似。史书对周泰评价极高,但其身世始终成谜。
此江表之虎臣,孙氏之所厚待也。这里的孙氏指的是孙权、孙策兄弟。周泰生卒年不详,作战勇猛,浑身刀疤如刻,有人说他与赵云、马超齐名,却不知为何名声不显。
尸厌之体,长生受益者,弦**子,弦国国君,江表虎臣,玄鸟少昊的秘密在他身上化作无数谜团,如同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我一边干活,一边望着李亨利 ** ,或许是累得恍惚了,汗水模糊了视线。
连续干了两个多小时,只断断续歇了十几分钟喝水。休佑突然兴奋地喊:快通了!
这话像打了鸡血,我赶紧举灯照去,前方依旧被堵得密不透风,顿时泄了气。
胡子问:阿佑,你逗闷子呢?哪儿看出要通了?
休佑指着地上佛像:瞧见基座边的红土没?只有常年埋在阴湿处才会泛这种锈色,说明埋得不深。他上前捏起一撮土搓捻,闭眼嗅了嗅,笃定道:湿度对得上,里头肯定有空间,加把劲!
东海咂舌:不愧是祖师爷级别的,抓把土就能给古墓把脉。
我打趣:大个子,要不跟胡子商量商量,再拜个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