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胡子交换了个眼神,不知道这个奎子到底了解多少内情。李亨利用行话说道:奎子兄弟,我们想在你这儿落脚,要去探个龙楼宝殿。等完事了,再好好谢你。
奎子摆摆手:维生哥说这话就见外了。现在我拖家带口的帮不上大忙,但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这次来了九个人,李亨利说,动静太大容易引人注意,还得麻烦你多照应。
奎子闻言挑了挑眉:看来是个大买卖。小李,去看看你妈饭做好了没。等孩子跑开后,他压低声音问:底下有粽子?
李亨利取出一个文件袋:这次恐怕不是普通的墓,风险不小。要是我们回不来,这里面的钱就归你。连合同都准备好了。
奎子接过袋子:维生哥您可是战神转世,肯定能平安回来。这东西我先替您保管着。
我在旁边听着,心想这奎子知道的可真不少,看来两人交情匪浅。
李亨利拍拍奎子肩膀:十三年前要不是你,我早就交代了。今晚十二点再来找你,先准备间安全的屋子放装备,可能还要存放些明器。
临走时,李亨利特意去厨房尝了块兔肉,夸赞奎嫂手艺好。等一切准备妥当,午夜时分我们如约回到这个小院,安顿好后便趁着夜色进山了。
今天是农历四月十七,后半夜月亮升起时还挺明亮,后来渐渐蒙上了毛边。老话说月晕午时风,看来要变天了。
胡子抬头望天,压低声音道:月亮长毛不吉利,今晚大伙都警醒些,别一进去就触霉头。
我心里发毛,拨开茅草往前挪,突然惊飞一只野鸡,吓得我浑身一激灵。疑神疑鬼间,总觉得远处草丛里趴着什么东西,胆子越发小了。
李亨利借着月光研究地图,说再走几个钟头就能到,等天蒙蒙亮时动手最稳妥,那时阳气回升,阴物归位。
夜里太静得瘆人,眼镜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这地方古称金牛道,是秦蜀咽喉要道。北靠秦岭,南接巴山,冷沉水在此汇入汉江。按风水来说,这里是龙脉七寸,本该是神穴,活人葬在这儿反倒要遭殃。
我忍不住插嘴:你们说的这个墓,该不会真不是埋人的吧?想想就瘆得慌。
张弦突然抬手示意噤声。我们僵在原地,只听灌木丛哗啦作响,像有什么东西蹿走了。
瘦货小声嘀咕:该不会撞见走尸了?胡子瞪他:胡扯!荒山野岭哪来的走尸?听动静像是野猪獆子之类。秦岭野猪都是成群活动,狼又谨慎,八成是独行的猪獆子被我们吓跑了。
关灯。张弦低声道,不止獆子,还有人。
刚熄了手电,就听暗处有人喊:看见你们灯光了,快过来!竟是上半夜见过的奎子。
碰头后奎子解释:不放心你们,特地来带路。我注意到他脚上那双千把块的防水靴,心里起疑——寻常庄稼汉谁舍得买这么贵的鞋?
你们要去老皇庙吧?奎子突然问道,接着神秘兮兮地说:那儿邪性得很。几十年来不少摸金的去挖过,可土层里砂石多,洛阳铲打不进去。我早年也试过,挖了七八米深啥都没找着......他压低声音,不过倒让我刨出件东西,当时就赶紧埋回去了。
李亨利立刻追问:什么东西?
奎子捡起石子在地上画了个图案。我们全都愣住了——他画的竟是太阳神鸟纹,十二道火焰纹环绕四只金乌,栩栩如生。
李亨利向奎子询问老皇庙的位置。奎子抬手一指,说再走个把钟头就能到。李亨利二话不说:走,带路。
说是六十分钟的路程,实际走了近两小时。当我们抵达时,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这是一片陷入地表的远古石雕群,风化严重的残垣断壁依稀能看出祭祀神庙的轮廓。那些因塌陷而扭曲变形的结构,反而更添几分苍凉古意。
奎子咧嘴笑道:这就是老皇庙,说是庙,实则是上古遗迹。是本地人对东皇的尊称,这称呼在山里代代相传。我查了不少古籍,觉得当年供奉的应该是东皇太一。
这番话让我心头一震。东皇太一在传说中既是太阳神,又被视为始祖神,常与太阳神鸟金箔、三青鸟等古老符号联系在一起。
踩着石阶下到陷坑,只见半埋土中的石柱上刻满奇特纹路,像是图腾与古文字的混合体。可惜风化严重,难以辨认真容。
这里的手机信号早已断绝,GpS也只能依靠本地模拟数据维持虚假定位。李亨利对照着电子地图说:应该就是这儿,先下铲子试试。
但地下全是碎石,根本无法下铲。我们分成三组开始挖掘,这一挖就是两天多。我和东海、瘦货挖到十米深时,已经到了盗洞的极限深度。东海这个莽夫不肯放弃,抡起羊角锄发狠猛挖。
就在他蛮干时,锄头突然地撞上硬物。我连忙扒开浮土,竟露出一个石基。我们兴奋地扩大挖掘范围,却发现这石基规模惊人,边缘始终挖不到头。石块间的接缝都用糯米浆封得密不透风。
精疲力竭之际,我们只能让人放下绳索撤离。望着脚下巨大的石基,我暗自揣测:这究竟是建筑的顶部还是边缘?无论哪种可能,下面必定埋藏着惊人的古代建筑。
另外两组同样挖到了类似石基,也都无功而返。胡子仔细观察地形后说:谷地不生草,一铲见古老;山丘无蛇踪,神仙也难通。这么乱挖下去,累死也找不到入口。
李亨利赞同道:胡子的推断很在理,老一辈的经验之谈总不会差。你们看这座坍塌的庙宇,明显在古代就遭过盗掘,但为何当年的盗墓贼要毁掉整座庙?取宝容易,破坏如此坚固的石庙对古人而言可是浩大工程,若无特殊原因谁会干这种蠢事。况且古时对盗墓的刑罚极重,动辄杀头,寻常盗墓贼得手后绝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久留。
胡子立即提议:眼镜,咱们根据已露出的石基走向,试着复原墓门位置,在这些区域打盗洞。若此处真有入口,至少有九成把握。
他们商议盗洞选址时,我们正和奎子闲聊。多亏他赶来帮忙,否则如此浩大的工程定会耗费更多力气,非得把人累垮不可。
待眼镜完成草图,众人即刻开工。这座古墓颇为蹊跷,先前打的三口盗井竟全部落空,完全偏离了我们预判的最佳位置。古人防盗的心思果然缜密,这些经验智慧都需要潜心钻研才能领会,如今世人虽更聪明,却因怠于钻研而少了这份悟性。
在老皇庙折腾了四五日,所幸此地荒僻无人,否则早被察觉。要是被人举报,用四川话说那可真是巴适得板(反语,意为糟糕透顶)。
这天继续挖掘时,吴敌突然高喊:我这边石基边缘下方发现条石!挖开表层后露出四鸟绕日纹饰,再往下清理几捧土——绝对是墓门!
众人闻言大喜,轮流上前挖掘,果然掘出一道石门,可惜已被石块封死。
连日啃压缩饼干让人腹胀如铁,嘴里淡出鸟来。即便备有消食片也无济于事。奎子带着 ** 打了野兔回来烧烤,虽不及厨灶精致,抹上盐巴撒些野葱倒也香气扑鼻。
嚼着兔肉时,吴敌抿了口白酒道:这顿荤腥得撑好些日子,大伙抓紧吃完好去开门。
李亨利对奎子说:你别跟着冒险了,赶紧回家。这类国家级古遗址,被抓到最少判无期。你妻儿还等着呢。
奎子应道:那我过两天送些补给,就藏在这柱子后。说罢离去。饱餐后众人下到盗井,用黑折子撬开封门砖。灯光照去,竟见墓门后还有三重石门, ** 立着刻满上古象形文字的石碑。
张弦近前诵读:东皇太一,德彰天地,龙气千秋,妄入者牺。
这啥意思?东海满脸困惑。我虽不识甲骨文,听张弦念出倒也明白几分。
李亨利解释道:这是祭祀铭文,开篇既是颂神也是警告。说此处乃东皇太一神祠,擅入者将成为祭品。
胡子上前敲打地面,突然跺脚道:下面是空的!
东海打着手电筒快步冲向前方,转眼间消失在石碑后方,随即传来他兴奋的喊声:石碑后面有入口!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我不由得心头一紧。我们急忙赶过去,果然在石碑背面发现一个洞口,东海已经下到一半台阶,正站在那里等我们。
难怪他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原来是站在下面的台阶上说话。
李亨利不满地训斥道: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瞎逞什么能?万一这里有机关陷阱,死个人都不稀奇。下面这么黑,你一个人乱闯,不怕撞上什么脏东西?
东海打着哈哈不当回事,但也不敢再走在前面了。我揶揄道:原来你也怕死啊。
我们屏息凝神地往下走,石阶上嗒、嗒的脚步声格外清晰,每个人都提心吊胆。按理说入口处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主要防备那些人为设置的机关就行。
这是个之字形的旋转楼梯,盘旋着通向地下。转过两个拐角时,突然有个东西从我眼前一闪而过,就在转角处,我根本没看清是什么。
** !该不会真是粽子吧?东海又大惊小怪地嚷起来。
既然都走到这里了,是人是鬼总得看个明白。我们小心翼翼地继续往下探索,那东西又飘了起来。这次我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块丝绸。东海吓得直在胸前画十字,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中西合璧的样子显得不伦不类。
但丝绸怎么会自己飘起来?这事还是透着诡异。我们鼓起勇气往下走,正好看见那块丝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这里果然是个墓室,青铜棺椁还在,但已经被盗掘过。棺盖掀在一旁,估计这块丝绸是被我们开墓时产生的气流吹出来的。
东海大笑起来:老子一边念佛祖一边想玉帝,其实我谁都不信,白吓自己一跳。早知道就该唱着山歌进来。
我听他像说顺口溜似的,懒得接话,就怕他越说越来劲。走近一看,盗墓贼的 ** 就在棺材里。从衣着判断,这人应该是十几年前的盗墓者,腐烂的衣服还保持着当年的样式,与古墓里的陈设形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