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霞集边缘徘徊了许久,李松最终还是一无所获。那几块水晶无人问津,连一个感兴趣的眼光都未曾换来。他想找些搬运、清理之类的零活,却发现竞争激烈,那些活计早已被更熟悉此地、或者价格更低的散修抢走。腹中的饥饿感越来越清晰,如同钝刀子割肉,提醒着他现实的严峻。
眼看日头偏西,坊市的人流开始稀疏,他不得不带着满心的失望和更加空瘪的肠胃(心理上),离开了落霞集,踏上了返回深山的道路。他需要尽快找些野果或者想想其他办法果腹,否则今晚又将难熬。
为了节省体力,他选择了一条相对平坦、但稍显偏僻的山路。这条路据说能通往山脉另一侧,偶尔也会有修士经过。他低着头,一边赶路,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心情如同这傍晚的天色,有些灰暗。
就在他行至一处两侧山势陡峭、道路狭窄的隘口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呵斥与兵刃交击之声,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把‘地脉紫芝’交出来!否则休怪我等手下无情!”一个粗犷凶狠的声音吼道。
“放屁!这紫芝乃是我们兄弟先发现的!凭什么给你们?”另一个尖锐的声音毫不示弱地反驳。
李松心中猛地一凛,瞬间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他立刻停下脚步,身体如同狸猫般敏捷地向后一缩,迅速隐入道旁一块巨大的、布满苔藓的山石之后,同时极力收敛自身的气息,连呼吸都变得细若游丝。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前方百余步外的隘口空地上,正有七八道身影战作一团,灵力碰撞的光芒不时闪烁,带起阵阵劲风,吹得地上的尘土和落叶四处飞扬。
交战双方泾渭分明。一边是五名穿着统一黑色劲装的修士,动作狠辣,配合默契,出手尽是攻向要害,显然是经常干这种杀人越货勾当的团伙。另一边则是三名穿着普通散修道袍的男子,修为似乎略逊一筹,在对方的围攻下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其中一人肩膀上已经挂了彩,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袖。
而被双方争夺的焦点,似乎是在那三名散修中一个矮胖汉子紧紧护在身后的一个玉盒。那玉盒样式古朴,此刻盒盖似乎因为之前的争斗微微开启了一条缝隙,一股极其浓郁、带着泥土芬芳和独特灵韵的紫色霞光正从中隐隐透出,即使隔了这么远,李松也能感受到那股精纯的土属性灵气波动!
“地脉紫芝!”李松心中惊呼。这是一种颇为罕见的灵药,通常生长于地脉节点之上,蕴含精纯的大地精华,是炼制多种增进修为、疗伤保命丹药的主药之一,价值不菲!看那玉盒中透出的灵光浓度,这株紫芝的年份恐怕不下百年!
难怪会引得这两伙人在此生死相搏!这等灵物,足以让许多低阶修士眼红拼命了!
场中的战斗愈发激烈。黑衣修士团伙显然训练有素,两人正面强攻,牵制住散修中修为最高的两人,另外三人则如同鬼魅般游走侧翼,不断发出阴险的偷袭。剑光闪烁,法诀轰鸣,偶尔还有低阶符箓爆开的火光和冲击。
一名散修似乎想施展某种遁术,刚掐起法诀,就被一名黑衣修士甩出的一道乌光打断,惨叫一声,小腿被洞穿,踉跄倒地。
“三弟!”那护着玉盒的矮胖汉子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对手死死缠住。
战况几乎是一边倒。那三名散修落败,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李松躲在巨石之后,心脏“砰砰”直跳,手心沁出了冷汗。他不是没见过修士争斗,但如此近距离地目睹这种为了天材地宝而进行的生死搏杀,还是第一次。那凌厉的杀气、毫不留情的攻击、飞溅的鲜血,都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他死死地缩在石头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躲远点!再躲远点!千万别被卷进去!”
这种级别的争斗,根本不是他一个筑基初期、身无长物的落魄散修能够掺和的。那地脉紫芝虽好,但也得有命享用才行。无论是哪一方获胜,发现他这个旁观者,都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杀人灭口,在这荒山野岭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他甚至开始缓缓地向后挪动身体,准备一旦发现任何不对劲,就立刻施展御风术,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什么地脉紫芝,什么发财梦想,在生死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李偷眼望去,只见那名小腿受伤的散修,已被一名黑衣修士一剑刺穿了胸膛,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剩余的两名散修见状,更是心胆俱裂,那矮胖汉子脸上闪过一抹绝望和狠厉,猛地将手中玉盒朝着黑衣修士人群最密集的方向狠狠掷去,同时大吼道:“老二,分头走!”
玉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盒盖彻底震开,那株通体紫色、莹润如玉、散发着浓郁霞光的紫芝彻底暴露在空气中,引得所有黑衣修士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趁此机会,那矮胖汉子和另一名散修,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拼命施展遁术,仓皇逃窜。
“想跑?追!”黑衣修士头领一把接住玉盒,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即厉声吩咐手下分头追击,务求斩草除根。
刹那间,原本激烈的战场变得空旷起来,只留下几具尸体(包括一开始被杀的那名散修和一名黑衣修士)和一片狼藉的打斗痕迹,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去的血腥味和灵力波动。
李松依旧死死地趴在石头后面,一动不敢动,直到那几名黑衣修士追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隘口两端的山林中,又过了好半晌,确认再无声息之后,他才如同虚脱般,缓缓松了口气,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探出头,确认周围再无活人,只有那几具逐渐冰冷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危险,似乎暂时过去了。
但他知道,此地绝非久留之地。无论是那逃走的散修,还是追杀的黑衣修士,随时都可能去而复返。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甚至不敢去看那几具尸体一眼(尽管他知道修士身上或许会有些财物),立刻从巨石后闪出,将御风术催动到极致,头也不回地朝着与争斗发生地相反的方向,飞速遁去。
直到一口气奔出十余里,再也感受不到那股令人心悸的血腥气和灵力波动,他才敢放缓脚步,靠在一棵树上,心有余悸地喘息着。
路遇打斗,险遭池鱼之殃。这修真界的残酷,又一次血淋淋地展现在他面前。
没有实力,连围观,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和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