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闹过后,李松抱着元宝回到了木屋。明亮的光线从门窗涌入,将屋内照得透亮。也正是在这充足的光线下,李松才更清晰地看到了元宝身上的“惨状”。
之前因为受伤虚弱和光线昏暗,他还没太在意。此刻,只见元宝那身本该银光闪亮的绒毛,如今却是灰扑扑的,沾满了泥土、草屑,还有干涸的、不知是什么留下的暗色污渍。有些地方的毛发甚至纠结成了一绺一绺,看上去实在算不上美观,甚至隐隐还有一丝不太好闻的气味散发出来。
李松自己是个散修,平日里对自身清洁也不算太讲究,但看着怀里这个小家伙如此模样,再联想到昨晚它还钻过自己的被窝,顿时觉得有些无法忍受了。
“元宝啊元宝,”李松将它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眉头微蹙,“你看看你,都快成个小泥球了。之前受伤没办法,现在精神头足了,可得好好给你洗个澡才行。”
元宝似乎听懂了“洗澡”这个词,或者说,它从李松的语气和神态中感知到了某种“不怀好意”的意图。它那双琉璃般的眼眸里瞬间闪过一丝警惕,原本悠闲摇晃的尾巴尖也停了下来,四只小爪子开始不安分地在李松手中轻轻蹬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疑惑和一点点抗拒的“呜……”声。
“别怕别怕,洗干净了才舒服,毛也会变得蓬松漂亮。”李松试图用温和的语气安抚它,但他显然低估了一只妖兽(尤其是幼崽)对于“水——洗澡”这种事物的天生畏惧。
他找出一个平时用来和泥修补屋顶的木盆,拿到屋外,又去不远处的山涧边来回几趟,提来了清澈冰凉的溪水,将木盆装了半满。阳光照射在水面上,反射出粼粼波光。
准备好这一切,李松深吸一口气,如同面临一场大战。他走到屋内,对着正蹲在床沿、好奇观望的元宝,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和善可亲的笑容。
“元宝,来,我们洗澡了。”
他伸出手,想要去抱它。元宝看着屋外那盆明晃晃的水,动物的本能让它感到了威胁。它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喉咙里的呜咽声更明显了,带着清晰的抗拒。
李松眼疾手快,一把将它捞进怀里。元宝立刻开始挣扎,四只小爪子胡乱扑腾,试图从李松的钳制中逃脱。
“乖,别动,很快就好了!”李松一边安抚,一边抱着它快步走到木盆边。
当李松试图将元宝放入水中时,真正的“大战”爆发了。
元宝的爪子死死扒住盆沿,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身子向后弓起,拼命抗拒着与水面的接触。它的指甲(虽然还不锋利)勾住了木盆的边缘,发出“刺啦”的摩擦声。
“放松!元宝!水不可怕!”李松哭笑不得,手上加了点力道。
终于,在一番角力后,元宝的后爪率先触碰到冰凉的溪水。这一下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嗷——!”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嚎叫从元宝喉咙里迸发出来,充满了惊恐。它像是被烫到一样,整个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四只爪子疯狂地乱抓乱蹬。
“噗通!”
尽管李松尽力控制,元宝还是挣脱了部分束缚,大半个身子掉进了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冰凉的溪水彻底包裹住它,更是激起了它最原始的恐惧和反抗。
它开始在水盆里拼命扑腾,不是游泳,而是纯粹的、试图逃离水面的挣扎。小爪子胡乱拍打着水面,激起无数水珠,如同下了一场暴雨。它的脑袋使劲往上仰,试图将口鼻露出水面,发出急促而可怜的“嗬嗬”声。
李松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整个人几乎趴在盆边,双手并用,一只手试图固定住元宝不断扭动的身体,另一只手赶紧撩起水,快速淋在它沾满污垢的毛发上。
水花四溅,毫无意外地,李松首当其冲。不过片刻功夫,他的头发、脸庞、前襟、袖口……全身几乎找不到一块干爽的地方,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比盆里的元宝好不到哪里去。冰凉的溪水顺着他的头发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别动!元宝!再坚持一下!”李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声喊着,试图压过元宝扑腾的水声和惊恐的叫声。
元宝显然听不进任何劝告。它发现挣脱不了李松的“魔爪”,便开始在有限的木盆空间里横冲直撞,试图找到突破口。它猛地一转身,带着满身的水渍,后腿用力一蹬——
“哗啦!”
一大捧水被它后腿精准地蹬起,劈头盖脸地浇了李松满头满脑。
李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懵了片刻,眼睛都被水糊住了。他甩了甩头,睁开通红的眼睛(被水刺激的),看着盆里那个虽然惊恐万状、却依旧“战斗力”顽强的小家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木屋门口这片空地,此刻已是一片狼藉。以木盆为中心,周围半径五步之内,地面全部湿透,泥水混合。李松全身湿透,狼狈不堪。盆里的元宝,在经过最初的剧烈挣扎后,似乎力气消耗了大半,加上李松坚持不懈的冲洗,它身上的污垢正在被慢慢洗去,但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偶尔发出的呜咽声也变得有气无力。
这场面,哪里是洗澡?分明就是一场小型的水患现场!
李松看着盆里渐渐不再剧烈挣扎,只是用湿漉漉、充满“控诉”的眼神望着他的元宝,又看看自己这身完全可以拧出水来的衣服,终于忍不住,长长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这哪里是捡了个伙伴……分明是请回来个小祖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