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袁中雅。
才新婚两个多月,就传来噩耗,说夫君下江南治水时,被大水冲走了。
看着家中软弱的婆母,年幼的小叔子,想到与夫君琴瑟和鸣的日子,原主决定终身不改嫁。
强打精神,处理了后事,并且竭尽全力操持家中一切事务,生意。
直到10年,小叔子高中状元,而自己却熬到油尽灯枯。
在弥留之际,婆母擦着眼泪,对她说,“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转头又对丫鬟说道,“去告诉大少爷一声,让他带着妻儿回来吧”
她可能以为原主已经没有了意识,没想到被她听到了。
这时的她,已经没脑子思考了。
……
原主是金陵世家,夫君是考中的进士,被调到江南。
皇上为了笼络新臣,将原主家族和王霸单联姻。
一开始原主也担心夫妻不睦,是王霸单每日嘘寒问暖,爱重有加,才渐渐打消了他的疑虑。
后来王霸单死后,原主为表明不再改嫁的决心,由族人向皇上上奏,赐了一块贞节牌坊。
贞节牌坊?
小艾才不稀罕。
听见下人说王霸单死了,被打捞上来时,尸体已被鱼虾咬的面目全非。
小艾赶紧跑过去。看见那尸体,果然已经没了原来的样子。
当即放声大哭,哭完了又对婆母说,“夫君是为皇上办事,因公殉职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向皇上禀明实情”
王母大急,“不可!”
小艾看着她,不懂的样子,“为何?”
“倘若不上奏,将来水患没有治住,皇上追查起来,到时候再说夫君已死,只怕会有欺君之罪,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啊!”
“那也不行!”
小艾吩咐管家,“去请族长!”
管家犹豫的看着王母,小艾大怒,拿茶杯砸过去,
“混账东西!本夫人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执掌府中事务的是我!”
“叫你去你就去!来日若是闯下滔天大祸,你担当的起吗?”
管家从未见过夫人发怒,吓的不敢吭声,一路小跑出去了。
王母气的直喘气,怒瞪着小艾,“混账!你敢欺辱婆母?”
小艾不理她。待会儿等他王家族人都来了,我不信他们都敢依着她?
谁不怕死?尤其是这种欺君之罪?
除非王家族人能找到王霸单,并且平息掉所有他死亡的流言。
王家族人很快就来了,小艾开门见山,说了前因后果。
族长摸了摸胡子,纵然王霸单是小辈里最有出息的这一个,但也不能因为他,让所有人都冒险。
更何况,他们是真不知道王霸单是假死。
“王氏,侄孙媳妇说的对,此事非同小可,决不能欺瞒”
“三叔,”王母哭泣着说,“不是我不愿,是我儿他没死”
族长只当是她伤心过度,接受不了儿子死亡的事实,在胡说八道。
“王氏,霸单没了,咱们大家都难过。他可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了。可惜天不假年,这都是命啊”
“如今他已去了,咱们如实向皇上禀报,皇上体恤他因公殉职,还能为咱们家多份嘉奖……”
“什么嘉奖?”王母突然发疯,“我老婆子不稀罕!我儿子没死!你们要是上报,他才是真正的死了!”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族长突然眼神凌厉,“王氏,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
纵然儿子当了官,可在这本朝,注重家族的权力,族长也能左右家族的一切。
见王氏眼神闪躲,族长已然猜到了什么。不过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现在外边传遍了王霸单因公殉职,百姓们有目共睹。尸体也被运回了家里。一路上也有人护送。
如今再传出他实际上没死,那他也是欺君之罪,加上渎职之罪。
数罪并罚,也是满门抄斩。
王家就算想隐瞒,也做不到瞒住那么多看着的眼睛。
王族长见人太多,喊王母到祠堂。王母见此,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实话实说。
族长气的拐杖戳地,“糊涂,糊涂啊!”
“三叔,如今你快想想办法啊。家族培养一个人成才甚是不容易,可不能让他真死了”
族长吹胡子瞪眼睛,“我能有什么办法?”
“不管他回不回的来,他身为朝廷命官,行事如此荒唐,都是难逃一死!”
“如今顺应外边的传言,说他因公殉职,说不定还能保家族性命。只是,他是非死不可了!”
“三叔……”
“别再说了!王氏,你可要想明白,王氏全族包括你的性命,和王霸单一人的性命,你怎么选择?”
见王母还在挣扎,直接骂道,“说起来这祸事都是你闯下的。若不是你让你娘家表妹来府上,怎么会让他二人有可乘之机?”
“我也没想到,柳烟儿居然和我儿暗度陈仓……我原本只是可怜她丧夫新寡,接她来小住……”
“住口!”
族长气的破口大骂,“你敢说你毫不知情?若是不知情,你儿子怎么会假死?
他一个做官的人,会不知道一旦离开家,就是黑户,不能见人。而且没有银钱,如何生活?”
“定是与你商量好了,他假死,你每隔段时间就去送些银两。是也不是?”
王母不吭声,只哭哭啼啼的。
族长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选吧,是死他一人,还是我们全族?”
“没时间了,外边儿还有那么多的宾客,同僚等着呢。”
这才是重点呢。
有同僚在,才是更棘手的。至于看见他被水冲走的百姓?那些人总有办法拿捏。
同僚就不一样,何况,那么多人盯着王霸单的位置。只盼着他出错,好拉他下马。
“选我儿……”,说完,王母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任谁也不愿做这种选择。太痛苦了。
出来后,族长就对小艾说,“你母亲受不了打击,刚刚胡言乱语。侄孙媳妇,就如实向皇上说明罢”
小艾点头,对王霸单的同僚说,“有劳各位了”
哼,以后看你王霸单怎么出现在众人面前!
晚上,族长又来找王母,问王霸单的下落。
他可不能允许事情脱离掌控。就算是现在不杀了他,以后事情败露,自己也好有所选择。
王母不说。族长气的拂袖而去,
“你不说,以为就能保全他吗?”
与此同时,小艾找到河道边的一条船。看船夫的打扮,很是讲究。
“看来,王霸单给了你不少钱啊”
船夫吓了一跳,“你谁?”
“不然你也穿不起这真绸缎。”
小艾说,“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只想你现在离开,”
“离开?你知道我是为谁做事吗?”
“不就是王霸单吗?我理解你想赚钱的心,但赚钱之前,也得想一下有没有命花。”
“谁会害我?”
小艾一指身后,“诺,那不是来了?”
原来族长已经打听到,这个船夫就是每个月过河,给王霸单送银子的人。就想先跟着他找到王霸单。
小艾想了想,还是别让他们找到了。直接就带走了船夫。把他身上的钱全搜刮走,然后把他丢到无人的地方去了。
而王母派人送的银子都被小艾截了,那边王霸单送过来的信也被小艾截了。
等了半个多月,王霸单和柳烟儿两个人都没有了钱花,饿的头晕眼花,不得已他只好偷偷溜回了家。
王母抱着他哭,“真是个冤孽啊!你现在回来有什么用?”
“娘,先别说别的,快先给我找点吃的”
“有,有,马上”
看着王霸单狼吞虎咽的样子,王母又是抹了一把眼泪,“儿子,受苦了”
“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呀?好好的官儿也不做,家也不能回,”
“娘,我不后悔。我爱烟儿,只恨不能与她长相厮守”
“可你把她纳妾,不是一样能日日相见?”
“那怎么能一样呢?”王霸单提高了声音,“烟儿那么美好,怎么能做妾呢?”
“元氏知书达理,主掌中馈,不曾有错。哪里比不上柳烟儿了?”
“她是很好,可儿子就是不喜欢她!若不是圣上赐婚,儿子也不会娶她。”
王母此刻觉得这个儿子真是蠢的要死。
“对了,她人呢?”
还不等王母回答,王霸单又说,“娘,这是我托人开的滋补调理的方子。
我死了,她必定操劳过度。你就把这个给她熬着喝”
“不出10年,她就能内里空虚,外强中干,掏空身体,油尽灯枯了”
“对了娘,烟儿已经有孕了。10年后,她若死了,我就可以带着柳烟儿和一双儿女一起回来,认祖归宗了”
王母被这消息一个又一个炸晕了。好一会儿,听见王霸单喊她,才反应过来,
“儿子,你快走吧!”
“你已经死了!被人发现,咱们都是欺君之罪”
“不要提元氏了,你死后,你的同僚回京述职,已经说了你因公殉职。没多久,元氏就提出要归宁,之后提出和离,脱离王氏。”
“什么?”王霸单惊叫起来,“她怎么敢?”
“那族长呢?同意了?”
“皇上同意了。本朝又没规定必须要为亡夫守节”
王母正要推王霸单走,就听见族长的声音,“王霸单!你真是好的狠!”
又看着王母,“当初你是怎么选择的?竟然敢让他再出现?”
“三叔,他也是没办法了……你放他走吧,再说烟儿已经有了身孕……”
族长无奈叹气,“你当我不愿意?你随我来!”
族长带着王母走到府门口,听到外边大声叫嚷,“我明明看到王大人了,他没死!”
“胡说!当时是我和几个兄弟亲眼抬的他的尸体,死的透透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你亲眼看到他的容貌被毁了吗?”
那人语塞,他还真没见过。
“难道他是假死?”
“那是谁?”
有人眼尖,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赶紧上前抓住她。
“放开我!我可是王大人的人!你岂敢动我?”
“王大人?是那个死去的王大人吗?”
“还有哪个王大人?谁说他死了?”
有人眯着眼睛,“你说,他没死?”
“当然。我是他表妹,我还怀着他孩子呢!再不把我放开,我让表哥把你们一个一个都砍了!”
那人笑了一下,抓着柳烟儿朝府内喊,“王族长,这人自称是已故王大人的表妹,说已有身孕,你们不出来相认吗?”
这声音,一听就是王霸单的同僚安排的人,席作。
官场的人一个个精的跟猴一样,是决不允许王霸单再复出的。怎么可能没有后手呢?
王霸单一听到外边柳烟儿的哭喊,方寸大乱,当即就要开门出去。被王母死死拉住,
“今日,你要是敢开这个门,我就死在你面前。”
王霸单拼命挣脱,情急之下,推了一下王母。正好磕在院里假山石的尖角处。
王母当场倒地,流血不止。
王霸单吓坏了,跪在地上痛哭,“娘,孩儿不孝!”
王母不语,拼命转过头不看他,不一会儿气绝身亡。也许死的时候还在后悔,没有早点解决这个祸患。
王霸单还在陷入自己的愧疚里,又听到外边柳烟儿的声音,依旧要去开门。
族长大怒,“为了那个女人,你害死了你娘,难道还要害死整个王氏族人吗?”
“三叔公,我已经没有了娘,不能再没有烟儿啊,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呢!”
族长对着身边的两个年轻小辈使了眼色,那两个人心领神会,趁王霸单不注意,直接捂住他的口鼻。
待他昏迷后,赶紧把他的脸毁了。又一刀宰了他,丢到了地窖里。
清理完现场,族长淡定的打开门,
“席大人,你肯定看错了。我王家王霸单早已为圣上分忧,因公殉职了。这里还有皇上的嘉奖。
怎么可能还有另一个王霸单?”
柳烟儿急道,“你胡说!他一直跟我在一起的!”
“也是他让我在门口等他的。他人呢?”
“这位姑娘,请问你与他是何关系?”
“我……是他妻子!”
“胡说!王霸单只有一位妻子,是圣上亲自指婚。”
族长说,“聘为妻,奔为妾。可你连王家大门都不曾进过,连妾都算不上。可见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你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说出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席作狐疑了一下,“既然如此,让我们进去搜寻一下,便知分晓”
一大群人呜呜泱泱搜了一大圈,啥也没搜到。反而是看到什么好看的古玩,古董,字画,摆件都抢了个干净。
族长气的大骂,又不敢真报官。只当是破财消灾了。
果然,那些人拿了东西之后,就都一窝蜂散了。
族长一肚子气没地方发,全朝着柳烟儿去了。
私底下一群人一阵拳打脚踢,把孩子都打掉了。之后也不管她,任凭她在大雨中活活受寒而死。
至于王霸单的幼弟?
族长怕留有后患,直接把他打残,圈禁了一辈子。
可怜呀。上一世还能考中状元。这一世能活着长大都是个问题。
不过小艾才不同情他。
这一家子没有一个值得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