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午后，阳光像融化的蜜，透过将军府主院正房的菱花窗，斜斜铺在铺着软绒地毯的地面上。房间里没点熏香，只飘着淡淡的草木清气——那是白灵特意摆在窗边的几盆“凝露草”散发的，据说能安神定气，最适合给刚满周岁的叶夕瑶调理气息。
白灵坐在铺着月白锦缎的贵妃榻上，怀里抱着裹着鹅黄色小袄的叶夕瑶。小丫头刚学会走路没多久，此刻却没心思乱跑，正乖乖靠在母亲怀里，小胖手攥着白灵垂在身前的一缕发丝，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窗边那盆凝露草，时不时伸手想去够叶子，却总差着半寸，急得小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
“瑶瑶别急，”白灵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女儿软乎乎的脸颊，声音柔得像春风拂过水面，“今天娘教你个好玩的本事，学会了，以后想碰什么，说不定不用起身就能拿到呢。”
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松开母亲的头发，转而抓住白灵的手指，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像是在撒娇。她身上还带着婴儿特有的奶香味，混着凝露草的清气，让白灵的心都软成了一汪水。
白灵另一只手从旁边的矮几上拿起一枚温润的青白玉佩——这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引气玉”，质地通透，能温和地引导初学者感知天地间的灵气。她把玉佩放在叶夕瑶的小胖手心里，握着女儿的手轻轻摩挲：“瑶瑶，你看这玉，它里面藏着好多看不见的‘气’，就像风一样，摸不着却能感觉到。你试着静下心来，跟着娘的话，找找它好不好？”
说着，白灵指尖凝起一丝极淡的妖力，不是用来催动什么法术，只是化作一缕温凉的气流，轻轻绕着叶夕瑶的手腕打转。这是天狐一族教导幼崽感知灵气的法子，温和不伤人，还能顺着血脉唤醒小家伙体内潜藏的力量。
小丫头起初还好奇地捏着玉佩玩，小手指抠着玉上雕刻的缠枝纹，可随着母亲指尖的气流慢慢游走，她忽然觉得手心有点痒——不是皮肤痒，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暖痒，像有只小虫子在轻轻爬。她停下动作，皱着小眉头，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心，似乎在琢磨这奇怪的感觉。
“对，就是这样，”白灵轻声鼓励，声音压得更低，“跟着那股痒意走，试着跟它打个招呼……”
小丫头歪着小脑袋，学着母亲的样子，慢慢闭上眼睛。可刚闭了没两秒，她又忍不住睁开眼，看看母亲，又看看手心的玉佩，像是不确定自己做得对不对。白灵忍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关系，瑶瑶慢慢来，不用急。”
或许是母亲的安抚起了作用，或许是体内的灵力本就与她血脉相连，这次叶夕瑶闭上眼睛后，没再轻易睁开。房间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还有叶夕瑶轻轻的呼吸声。白灵能清晰地感觉到，女儿手心的玉佩渐渐泛起了淡淡的青光——那是灵气被引动的迹象。
她心里刚泛起一丝欣慰，下一秒，却忽然察觉到不对。
原本只是温和游走的灵气，不知怎么回事，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突然变得活跃起来。夕瑶身上的气息也跟着波动，不是混乱的躁动，而是带着一种蓬勃的、属于木系生灵的生机，正从她小小的身体里往外溢。
“瑶瑶，慢些，稳住——”白灵连忙想伸手稳住灵气，可已经晚了。
叶夕瑶的小胖手突然动了一下，不是故意的，更像是无意识的挥舞。随着她这一下动作，一缕淡绿色的气流从她指尖飘了出来，像条小尾巴似的，径直朝着窗边的凝露草飞去。
那气流刚碰到凝露草的叶子，奇迹般的一幕就发生了——原本只有巴掌大的凝露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长叶，不过眨眼间，就从盆栽里冒了出来，藤蔓顺着窗棂往上爬，还开出了一串串细碎的白色小花，像撒了一把星星在上面。
小丫头睁开眼，正好看见这一幕，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身子在母亲怀里一颠一颠的，兴奋地“呀！呀！”叫着，还想再挥一次手。
“哎，别——”白灵想拦，可小丫头的动作比她快。
又是一缕更浓些的绿色气流从叶夕瑶指尖飘出，这次没朝着凝露草，而是漫无目的地散在了房间里。气流碰到墙角的博古架，架子上摆着的一盆干花突然活了过来，枯萎的花瓣重新变得娇艳，还往外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气流落在地面的地毯上，地毯的缝隙里竟冒出了细细的青草芽，顶着嫩黄的叶尖；就连挂在墙上的字画，画里的竹子都像是被染上了一层新绿，看着比之前鲜活了不少。
更热闹的还在后面。随着叶夕瑶越来越兴奋，她体内的木系灵力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再也收不住了。绿色的气流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上冒出来，飘到哪里，哪里就开出花来——桌子腿上缠满了粉色的蔷薇，椅子上缀着黄色的小雏菊，连房梁上都垂下来一串串紫色的紫藤花，像挂了一片紫色的云霞。
整个房间瞬间变成了花的海洋，各色花朵挤挤挨挨，香气浓郁却不刺鼻，连阳光都被染上了淡淡的彩色。
“小姐！这、这是怎么了？”守在门外的侍女春桃听见里面的动静，推门进来，刚迈进去一步就愣住了，看着满屋子的花，眼睛瞪得圆圆的，手里端着的果盘都差点掉在地上。
叶夕瑶可不管这些，她看着满屋子的花，觉得比府里的花园还好看，从母亲怀里挣了出来，穿着小软鞋，摇摇晃晃地在花海里爬起来。她伸手去抓垂下来的紫藤花，花瓣落在她的小手里，她咯咯地笑出声来，笑声软乎乎的，混着花开的声音，像一首轻快的小调。
有一次，她抓着一朵蔷薇花往嘴里塞，吓得白灵连忙跑过去，从她嘴里把花瓣抠出来，又好气又好笑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小馋猫，花可不能吃。”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也不闹，转而又去追一只停在雏菊上的蝴蝶——那蝴蝶不知什么时候飞进来的，大概是被满屋子的花香吸引来的。小姑娘追着蝴蝶爬，身后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踩在花瓣上，像撒了一把小墨点在花海里。
春桃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竟忘了该做什么。她想上前收拾，可看着满屋子的花，又怕碰坏了，更怕惊扰了玩得正开心的小姐，只能站在原地，小声嘀咕：“这、这也太神奇了吧……小姐这是……学会仙术了？”
白灵看着女儿欢快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没多少责备。她能感觉到，女儿这次引气失控，不是因为力量混乱，而是因为体内的木系灵力太旺盛了——大概是混沌三源体里的灵力，与天狐血脉里的生机相互呼应，才催生出这么多花来。
她走上前，轻轻抱起正在追蝴蝶的叶夕瑶，用袖子擦了擦女儿脸上沾着的花瓣碎屑：“好了瑶瑶，玩够了就歇会儿，再闹下去，爹回来该认不出咱们的屋子啦。”
小丫头趴在母亲怀里，还不忘回头看那只蝴蝶，小手指着蝴蝶，嘴里“飞飞”地叫着，眼睛里满是不舍。
白灵抱着女儿，指尖凝起一丝妖力，轻轻拂过满屋子的花。那些盛开的花朵像是收到了指令，慢慢褪去了鲜活，藤蔓枯萎，花瓣飘落，最后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只有窗台上的凝露草，还保持着比之前茂盛些的模样，像是在纪念刚才那场短暂的“花宴”。
花瓣落在地毯上，像铺了一层彩色的绒毯。夕瑶看着花瓣，伸出小胖手抓了一把，轻轻撒在母亲的头发上，又咯咯地笑起来。
白灵没去拂掉头发上的花瓣，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眼里满是温柔。她知道，女儿的体质特殊，以后这样的“意外”恐怕还会有很多，但只要能看着女儿这样开心地笑，再多的麻烦，她和叶天宇都会一起扛过去。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把母女俩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满是花瓣的地毯上，温馨得像一幅画。春桃看着这一幕，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这对母子——她想，等会儿将军回来，要是看到满屋子的花瓣，大概也只会无奈地笑，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夫人和小姐扫干净吧。